缠好纱布,大夫退出马车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媳妇儿刚才唱的真好听。”慕渝捏着季渊的手,如同一件罕世珍宝,放在眼前认真把玩,每一寸每一丝都不放过,摸过手指尖的薄茧说道,“这是弹琴留下的茧子吧?”
在到达江南之前曾听过季夫人说季渊从小热爱弹曲子,就算拨弦疼的泪眼汪汪也央求季夫人教。
季夫人是名动一时的琴乐高手,曾经一曲动姑苏,却又在这之后突然消失无踪,再没人寻得她的踪迹。只传闻当时有一落魄公子去其府上讨一碗水喝,正好让小姐遇上又赏了碗粥,两人便结下不解之缘。
那时候的季夫人已经被许配给了当地的一个商贾之子,每日只会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并且已是花名在外。
自幼饱读诗书礼仪的季夫人对此是极为不满,却又违抗不了父母的意见,只能在家待嫁,日日愁思消瘦,弹着古琴。
后又听说前些日子发大水,好多渔民都在海上遇难,好多流民都往姑苏城里涌进,便想着出去救济灾民,而这也让季夫人遇到受了海难的季老爷。
当时的季老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肮脏、落魄的气息,连那张清新俊逸的面庞上都带着污痕和血渍。可这些并没有让季夫人退却,她上前一步走进季老爷,温软的粉色帕子擦拭掉他脸上的污渍,明明是要一碗水却又给他添了一碗粥。
明眸善睐的模样也就这么印进了季老爷的脑海里,喝过粥季老爷也算是恢复些体力,向季夫人道谢,“多谢小姐滴水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季老爷辗转多日终于找到和自己失散的存活的人,海难损失惨重,甚至让多人丧失性命。把仅存的完善的物品对接之后,季老爷又去到季夫人的府邸,躺在檐上听季夫人抚琴,这是他连日来唯一可以静心的地方。
琴声如泣如诉,她并不快乐。
深宅里开始挂上红绸和红灯笼,贴上大红喜字,季老爷站在院内听季夫人弹完最后一首曲子。
“我明日就走了。”季老爷一身淡蓝色水纹织锦袍,黑发半束半放用一根玉簪固定,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着季夫人。
季夫人温婉的笑着,“一路顺风,莫要在出事了。”
院中的桃花落了,季老爷伸出手,正巧有一朵落在了手心。他捻着花,走到季夫人面前,把花朵戴在她的发间,显得人美花娇。
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就是不再相见。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我日后便成亲了,都没什么贺礼给我吗?”季夫人手指勾弄琴弦,发出无意义的琴鸣。
“来的匆忙,不曾带礼。”季老爷把手中的簪子藏得更深,这簪子是他在一位合作伙伴那里买的,那人是要送给他娘子的,却被自己截胡抢走。
不愿意在想,也不愿意再去看。
“告辞。”
熟练的翻过翻了无数遍的墙头,季夫人看着远去的身影出神,萍水相逢下的郎情妾意,在太阳出升的时候还是会被蒸发的干净。
两天后,季夫人穿着火红的凤冠霞帔,手染豆蔻在喜婆的搀扶下进了花轿。
季老爷就站在,周围人群攒动相互推搡拥挤,唯有他遗世独立静静看着她入桥,起桥,向郎家而去。
在半路中迎亲队伍被截,黑衣人来势汹汹的朝花轿攻去,所有人作鸟兽状逃窜,根本顾及不到桥中的新嫁娘。
“跟我走!”季老爷掀开帘子,去拽还在慌乱中的新娘,手中的果子已经滚落在地上,季夫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下是不住地欢喜,伸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瞧他。
“我跟你走。”盈盈水光,满面娇俏的说道。
等富豪发现不对时两人早已经踏上去云京的船,只有那扯落的红盖头还孤零零的躺在血迹斑斑的地上。
富豪家对此非常忌讳,再也不提及此事,没过多久又迎娶了新的人,人们也渐渐淡忘曾经名动一时的姑苏阮小姐。
从此姑苏再无琴音,而云京却多了一位季夫人,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