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顶上的白炽灯晃得让人眼睛发痛,阮幺守在病床前看着透明的吊瓶里药ye已经溜到瓶口了,悄悄起身去了护士站,让人来换。
已经凌晨两点了,他带着江予安来医院的路上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在同学家住一晚,江予安帮忙说了几句话,勉强是把他妈给糊弄了过去。
拍了片,医生诊断过后并无大碍,只是身上淤青过多。江予安被临时安排在一个大通铺的病房,左手打着吊瓶,ye体随着管子一点点流进他的身体,他吃了一些药,不一会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阮幺强打着Jing神,等他再换一瓶新的,他也可以休息几个小时。
护士换好药瓶,滚动着调节器,阮幺看到红色的血ye沿着细管倒流上来又流回他身体里,他轻声谢过护士。
床上的人唇色发白,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左脸上红肿已经消了一些,睡梦不稳,轻轻晃着头,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皱。
“没事了。”阮幺轻声说着,轻轻拍了他的手背。
江予安似乎感觉到了,翻动了一**体,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他站起来给人掖了被角,余光瞥到他右手是脏的,上面还留着半个脚印。
抽出一张纸,到了点饮用水在上面,绕过病床,缓缓抬起人的手,给他把淤泥和脚印擦掉,旁边那个病床的柜子上有一小盒牙签,阮幺悄咪咪和还在戴着耳机打游戏的人借了一根。
阮幺把尖头掰掉一点,伸进江予安的指甲里,点点帮他把泥土弄出来,这都是以前他帮周窈做过的。
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江予安醒了。
“对不起,弄醒了你。”阮幺没想到他会醒。
“不怪你,止痛剂药效过去了,痛醒了。”他说道,“你经常帮周窈这样做吗?”
阮幺一愣,抬起头看她。
“我听周窈说过她以前一些事。”江予安解释道。
阮幺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帮他清理着指甲,弄完以后,用纸巾包裹住牙签,扔进垃圾桶。
“嗯,你再睡会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梁逸要这么做吗?”江予安说道。
“你想说吗?”阮幺反问道。
江予安笑了一下,扯到脸上的伤,看起来勉强又苦涩。
“你帮我把床调高一点吧。”
阮幺知道他打算摊牌,走到床尾,摇动手柄把床调高,又把枕头放在他的背后,动作间,他看到对方敞开的胸口上,有一个黑色的疤痕,像是烫伤。
“你看到了?”江予安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不避讳。
阮幺像是偷玩手机被家长抓住的小孩,有点尴尬地闷闷应了一声,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止这些哦。”江予安说道,掀开了被子,撩起了病服的下摆。
阮幺瞳孔一缩,一层皮软趴趴地贴在骨头上,隐约瞧得见肋骨,白皙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很多黑色的圆疤痕,有些甚至已经没了最上面那张皮,形成一个浅浅的凹陷。
“是不是很丑?”江予安不甚在意地笑道。
“都是他们弄得?”阮幺不敢置信。
江予安脸色正经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不是,是我爸。”
阮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在我八岁的时候吧,用滚烫的烟头一个个摁在我身上的。”江予安把衣服放下去,盖上被子。“你之前不是问我妈妈嗓子的问题吗?”
阮幺突然心里一紧,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想再听下去。
“也是他弄坏的,细小的玻璃从内割破嗓子,又把人救了回来。”
他听得浑身发冷,仿佛嗓子眼也卡了一片玻璃似的,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江予安注意到阮幺额头已经冒了点冷汗,他笑道,“不说了。”
“你爸爸真是个……”阮幺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畜生。”江予安平淡地接过话。
阮幺略显惊讶,虽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毕竟是对自己有过养育之恩的人。
用这么大不敬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父亲,江予安对他父亲会是什么感情呢?
“很惊讶?”江予安带着笑意问道,“毕竟除了生育我,他从来没尽过一分作为父亲的责任。”
“你不是要和我说梁逸的事吗?”阮幺转了话题,他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服,憋得慌。
“你还能听吗?”江予安淡淡地问道。
“可以。”梁逸,就坐在周窈的身后,他必须知道。
阮幺手交叉握着,紧紧缠在一起。
“你真是关心周窈。”江予安一眼看破他。
他没有否认。
“梁逸的哥哥梁凡,在我高二的时候,帮过我一次,然后就和我一起被全班孤立了,于是我和他被迫成为了朋友。我本来就是活在地狱的,而他不一样,他是被人推下来的,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受不了了。”
“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