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阮幺就见到了江予安,他背脊佝偻,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极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和我们一起走吧。”周窈向他发出了邀请。
阮幺和宴峥他们站在走廊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予安受了这么多年来欺凌唯一练就的不是一身铜筋铁骨,而是心思敏感,很快就察觉到了阮幺他们并不是很愿意。
“不了,跟我一起,你们也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阮幺眯着眼看他,这话听着心里不太舒服。
江予安转身就要走,阮幺看到周窈眉头一瞬间皱起,他叫住他。
“没关系。你既然没事,就一起走吧。”
阮幺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我忘了介绍自己,我叫阮幺。”
江予安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有点抖。
“我叫江予安。”
“以后多多关照。”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江予安一直保持着驼背含胸的模样,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嗯。”
周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依次给江予安介绍了宴峥他们,一群人在其他人诡异地注视下进行着友好的交友活动。
“你之前学的文还是理啊?”
阮幺走在林荫道上,脚边滚了一颗小石子,他埋下头去踢它,不以为意地问江予安。
“理科……”声音又陡又轻,“不过成绩一直不怎么好。”手指不安地摩挲着两侧的裤线。
“你家里人在分科的时候,没有劝你学文吗?”
阮幺不放过那颗石子,变着花样儿在脚下踢着。
心里像是被猫儿挠了一把,他不安地揪起裤子的一点儿边料,在指间揉搓。
“我妈妈…她不过问我学习的事情。”
闻言,阮幺的眼珠往江予安的方向动了几分。
“哦,那你转学的事是和爸爸商量的吗?”他好奇地问道,“也是,父亲一般都是一个更严厉的角色。”又兀自笑着,抬起头看他回答道。
江予安停下来,挺直背脊,眼睛与阮幺平视。
“我没有爸爸。”
脚下用力过猛,石子一下子被踢远,滚在了宴峥面前。
宴峥向前走几步给他踢过去,撇到江予安的影子与阮幺的交错在一起。
小石子碰到阮幺的鞋,又弹开了一点距离。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诚恳地道歉,身体朝他轻俯,眼睛盯着脚边的石子走神。
对宴峥这种类似于传球行为,有点不解,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发现宴峥也在看他。
对视几秒,两个人同时移开了目光。
场面有点尴尬,周窈打了一下阮幺,“你查户口呢,问这么多。”
阮幺抬起头,笑着把石子踢进旁边的草丛里。
江予安对于周窈的打趣,闷笑出声来,低低的声音自胸腔而发。
阮幺微征。
仿佛横在江予安和其他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被这笑声给打破了。
他和普通人一样,会说会笑,懦弱无能地承受痛苦看起来更像是他内心的冰山一角,而并非和从前一样是他性格的全部。
聊天的氛围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看起来像朋友间日常的闲聊一般。
笑过之后,江予安仿佛心态好了一些,说话也不再战战兢兢。
“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爸爸他和我妈妈离了婚就搬走了。”他解释道,“我很愿意和朋友分享这些。”
他很久没笑过了。
从大火以后,就一直在看不见未来的黑暗里,努力挣扎着活下去,就只要是要求活下去。
早点见到你就好了,阮幺。
周窈没想到江予安对阮幺能敞开心怀到这份儿上,“想不到,你还挺讨人喜欢的。他都没和我说过这些。”
“是你没问过我。”江予安淡淡地说道,“阮幺确实让人觉得很温柔,很像我一个儿时的朋友。”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不是朋友,就是一个憧憬的人。”他诚实地说道。
“所以你上次才会看他好几次?”宴峥问道。
江予安没想到宴峥这么直白地就问了出来。
“是的,阮幺让我想起了他。”
“你和他没有联系了吗?”钟英插嘴说着,“为什么不是朋友?”
周窈觉得钟英问得太多,嗔怪地看他一眼。
江予安仿佛并不在意,对着这群新结交的朋友,坦诚相待。
“没有,因为我从来没和他说过话,就远远看过,他很厉害。”江予安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宴峥看得出他眼里带着一点像迷恋的东西,不由地蹙起眉头。
“你不会……”钟英心直口快,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