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黑得很早，夕阳撒下余晖随着夜幕降临悄然退去，今夜万里无云。
阮幺站在田垄上，看着月亮东升，它清辉如银泻了一地。田间阡陌纵横都通往乡户，常绿的青竹林种在村口，晚风吹动，垂掉的枝头轻轻扬起，彷佛掠过了月头。
今天月亮似乎太低了一点，阮幺想。
人们接二连三地从山下上来，马路上熙熙攘攘。忽然，一阵鸣笛声响起，运送烟花的车顺着公路爬上山，人群散成两堆紧紧站在马路边上给车让道。
“大概还有十五分钟。”钟英摁亮手机，“他们能拆完吗？”
“他们是一边放一边拆的。”阮幺回答道，“你们是第一次看这种烟花会吗？”
他和周窈、霍卫昀都是本地人，这样的活动每年都能看到，即便不在现场，当地的电视台也会进行转播。
“A市城区禁一切烟火。”钟英惨兮兮地说道。
“那你应该再早点过来，除夕夜里，广场上都是放鞭炮和烟花的。”阮幺双手放在衣服口袋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形成一片白雾。
“啊？就我们刚刚在的那个广场？”钟英吃惊道，“那儿不是有很多人吗？”
“都说了是除夕夜啦。”周窈站在阮幺身边，接道，“大人们都在家团圆呢。”
“大冬天也没有人出来跳广场舞。”霍卫昀补充道。
“所以啊，那天夜里广场上都是些贪玩的小青年，他们玩的很疯。”阮幺突然想起以前的事，话也多了点，“他们买一些动静很大的炮仗，点燃了就往桥上扔，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还会有人把一串鞭炮绑在腰上，点燃，然后围着广场跑。”
宴峥听完，眉间皱起，“没人管吗？”
“桥头都有放哨的人，但除夕管得特别松，他们那群人玩得就是惊险和刺激。周窈初中还想拉着我去玩，还没走近呢，就被惊天动地的一记爆竹声吓回去了。”阮幺笑着看了看周窈。
周窈被揭了丑事，面上有点燥，“都多久的事了，现在去肯定不会怕！”
霍卫昀侧过头瞄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点轻视，“你可得了吧。”
阮幺被逗出低低的笑声，“是啊，肯定不会被吓哭了。”
“这么严重？！”钟英露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拿绑在身上的来说，一不小心就会炸烂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宴峥斜睨钟英，“你不怕吗？再说，往桥上扔鞭炮，要是迎面而来的话，你这张脸就全没了。”
钟英想象了一下，抚着胸口说道，“那我还是就初八看看烟火就行了……今天那个龙灯都差点要了我老命。”
“小伙子，欠缺运动啊。”阮幺故作老成地说着，想到之前跑步钟英也没跟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宴峥反驳他。
阮幺想到自己负伤在身，悻悻闭嘴。
短促的一声低鸣陡然响起，惊飞了在树梢上稍作停留的鸟儿，烟火开始了。两三束亮光弯弯曲曲冲上云霄，在最高处爆开散作花状，天空猛然亮起，片刻它又像流星般往下坠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巨大的声响源源不断地从地面升至半空，绽成形状各异的花儿，时粉时绿的光映射在每个人脸上，阮幺偷偷往左看一眼，又望右看一眼，所有人的脸上都显着毫无掩饰的喜悦之色。
今年真是过了一个好年啊，虽然仍有遗憾，阮幺想。
“你眼睛受得住吗？”宴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以为他眼睛又疼了。站在他身侧，倾斜着肩膀默默靠过来。
两个人间的距离不过分毫。
“没事。”阮幺缓声说道。
“你把手伸进兜里。”宴峥目不转睛地看着烟火，在他身边低语着。
阮幺奇怪地低下头，他是把手放在兜里的呀。
“我说我的。”宴峥余光看到他的举动，解释道。
这人又搞什么鬼，阮幺谨慎地想着，轻又悄地把手伸进去，探到坚硬纸质的一角，手指顺着凸起花纹往下摸去。这个纹路好像……
他握住那东西，拿出来，低眼一看。
真的是新年快乐，金色的文字被印刷在小红包上，是那个小女孩之前拿出来那个。
“压岁钱。”宴峥眼睛平视前方，小声说着，“没有摸到龙，就拿这个抵了吧。”
阮幺冒出酸酸涩涩的滋味，偏头看着宴峥，一朵烟花正好在空中炸开，他看清了对方的侧颜，丰神俊朗，点点光芒落在他的眼里，流光肆意。阮幺在那双沉似深海的眸中，看到了一朵完整的烟花。
“新年快乐，岁岁平安。”等烟花落没了，他转过头对阮幺说道。
阮幺低着头，不安分的脚尖一下下擦着地面上的泥土，握着红包的手轻微发抖。
宴峥只当他不爱搭理人的性格又发作了，也不为难，复又笑着看烟花去了。
“我……”阮幺突然发声，烟花会一瞬到了高chao，几箱烟火齐放，砰砰的余音一声高过一声，人群中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