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这身衣服是最干净的了,你让一让,这人还是我来,等会儿别吓着卖包子的。”
“你想给他个痛快。”归嫣依言让开,打了个哈欠:“他可是蹲了一宿等个破绽,你还是快些送他上路,回头我还要补个觉。”
“他想杀你。”徐长安语气笃定又温柔,让人心醉:“还想诱我们当无量派的功劳,怎么能给他个痛快,你想怎么处置他,我照你想的做就是。”
归嫣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歪着头看徐长安用极度不熟练的手法试图模仿她剥人皮,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暖意,有点想哭。
“别弄了。”她假作嫌弃,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剑将人一剑穿心,拉起徐长安的手:“走啦走啦,吃包子。”
十四
归嫣已经很久没杀人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徐长安要亲手为她剥人皮起,那颗杀戮的心便安静了。
徐长安说过他出生在长安。
不如我们去长安待一段日子。归嫣不敢看侠客热烈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
于是他们一路隐匿行踪,来了长安。
徐长安当了他的佩剑,归嫣跟在他身后,悄悄用簪子把剑赎了回来。
他们盘了一家店面,做了点小生意,倒也过得下去,不久后雇的帮工还来说老板和老板娘般配极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近一年。归嫣都快忘了自己在魔教的日子,肆意杀生的日子。她早起时徐长安已经去了厨房,等她梳妆好热腾腾的早饭端上了桌,吃完去店中帮忙,到日落歇市便回来,像极了普通人家夫妻。只不过她和徐长安仍是各睡各的,徐长安说,等他们赚到了一百两银子,归嫣如果愿意嫁给他,两人便拜堂成婚。
归嫣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期盼那一天,有时不自觉地拿着账本盘算怎么还不到一百两。
十五
天色不早了。
徐长安今早说去进货,日上三竿还没回来。
她倚在门口用手搭在额头上遮挡过于炽烈的阳光,想看得更远些,还被过往的熟人打趣。
可徐长安一直没回来。
秋日里到底是冷了些,归嫣打了个寒颤,回屋找了件衣裳披着要去寻一寻,临走时嘱咐伙计,若是老板回来让他好生等着她。
十六
归嫣借了匹马,刚出了城不远,就瞧见一个茶棚遍地鲜血,几具尸体零零散散躺在地上。
她心慌得厉害,赶快勒马下来,沿着零零落落的鲜血往前走,却看到徐长安靠在树上,奄奄一息,胸口被开了个打洞,汩汩地往外流血。
归嫣这辈子都没觉得过血是那么烫那么红过。
徐长安说,嫣嫣,我实在没力气了,只能撑着这口气,为了等你来,见我们最后一面。
归嫣被泪遮挡了眼睛,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问是谁伤他如此。
“总归是……那些人。”徐长安手边只有一把破破烂烂的铁剑,此刻也废了,“这都……不重要了,嫣嫣。”他颤颤巍巍地从身前摸出一张浸满了血的银票,竟是在笑:“一百两……我们赚够了,你……咳咳……你愿意吗?”
“徐长安。”归嫣垫着他的头,再也止不住泪,哆哆嗦嗦地掏出药粉洒在他伤处,呜咽着语无伦次:“我们还有法子的,我带了金疮药,我带了我带了,你撑一撑,你撑一撑——我,我带你回去找大夫,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成亲。”
“嫣嫣,没用了。”徐长安的声音极其微弱,握住她的手也渐渐冷了下来:“你答应了……这样死在……你怀里……我知足了……”他又尽力喘了几口气:“只是……可惜……”
“长安!长安!”归嫣拍了拍他的脸,不顾眼泪淌了满脸,勉力撑起他:“走,我们走,我们回家看大夫,你还没娶我,你说好要和我拜堂成亲,你不能食言——”
徐长安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早已没了气息。
归嫣踉跄着扶他上马,血口中念念有词,一路带着他回到那间小铺子,血浸透了徐长安的衣服,又大片大片地沾染上她的衣裙。
归嫣请了最好的大夫。
徐长安还是死了。
真可笑。
她摸着徐长安的脸,这时候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就像是睡着了。
她前二十年杀人无数,头一次尝到了锥心之痛。
当真可笑。
她趴在徐长安身边,想到之前订好的一百两。
为什么不是五十两呢?二十两也好啊,要不然十两,十两也行_
归嫣的眼泪把徐长安的衣服浸湿了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呢?她怎么不早点答应他呢?她怎么就没直接把佩剑给他呢?她怎么没早上和他一起出门呢?他怎么就……死了呢?
徐长安,她捧起他的头,轻轻吻在额上。
你死了,可我还是要嫁给你的。
十七
凤染找到归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