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沉寂在黑暗里的偌大楚宫在迷雾中开始苏醒,七八只喜鹊从枝头飞下,尖利的小嘴边啄食宫女手心里的豆子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为这令人窒息的皇宫带来一丝生机。
平旦,傅七生随意披了件褐袍便骑马赶往皇宫,这换在平时,他都是随父亲傅沛京一同进宫面见太子殿下。
吁~
在入宫的华清门突然被傅鄂仙拦下,傅七生紧急勒马停住,呵斥道:“你给我让开,否则我从你的尸体踏过去!”
傅鄂仙耍扇讪笑道:“哦?可为兄我有一事想找你谈谈”
“有什么事等我进谏完皇后娘娘再说”
傅七生骑马在上,都懒得去看傅鄂仙,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进了这道宫门,从此就不必再面对傅鄂仙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了。
“那可就晚了”未等傅七生反应过来,傅鄂仙甩袖跨上马,坐在傅七生后头,用折扇拍打马背往回骑去。
一路上傅七生骂骂咧咧,直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傅鄂仙将傅七生一手拽下马,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冷冽,全然换了一副模样,警告道:“你若是敢坏了我的事,我让你灰飞烟灭。”
“你敢!私自查大东堂的案子,此事我一定会禀报给皇后娘娘,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被傅鄂仙掐红脖子的傅七生还不认输,这话乍一听以为他冒死将沈絮等人私查大东堂的案子禀告给皇后是为了朝廷,实际是想公报私仇,打压傅鄂仙罢了。
傅鄂仙早看穿傅七生的心思,他再次威胁道:“江宁道人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但阻碍了我的事,我就要管了,还有,你瞒着皇后,叔父干的那些事我可都知道,若你敢告密,我让你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一个也活不了”
傅鄂仙说完拿出一本簿子,他当着傅七生的面随意翻了几页,上面写着平日里傅西辞的出入记录,以及卖官交易,傅西辞内心慌乱,打算抢夺,但几招下来就被傅鄂仙打趴下。
在楚朝,卖官是一大罪,严重者人头落地,前宰相长子只是卖了一个小小的县丞,皇帝知晓以后,一怒之下将求情者与瞒报者一并流放,可年轻气盛的傅七生不但不引以为戒,反仗着现在皇帝不管事,又自诩在东宫伴读,便与一些世家子弟私下强占良田,非法卖官,他以为做的保密,实际早被傅鄂仙收集了证据。
此时被抓住把柄的傅七生也不得不低头屈服。
秦宅
朝食过后,沈絮看着还未醒来的裴衿,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了。
“你能不能别走了,晃得我头晕”杜枝枝拔下裴衿身上最后一根银针,又开始来回甩着被沈絮差点推错关节的胳膊,想到三个时辰前沈絮那副不分青红皂白蛮推自己的画面就难气上心头,要不是秦凰拦着,恐早就拿鞭子抽了。
“嘿嘿,姑nainai,你别气,快喝杯水,他这样子得什么时候醒了?”沈絮自知是自己冲动,为了赔罪,在杜枝枝面前一直表现出一副嬉笑讨好的模样。
“最少要一天”杜枝枝话音刚落,还未将水咽下,裴衿就醒了,见裴衿苏醒,沈絮赶紧跑过去扶起,而杜枝枝像受到惊吓般一口水刚好全喷在了本来还站在沈絮后头的秦司脸上。
秦司虽不善言辞,但喜怒哀乐皆在手上,还好,蠢蠢欲动的剑在秦凰贴心擦脸下慢慢安静。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裴衿看着扶起自己的沈絮,像有一丝麻麻的触感在身上波动。
“现是卯时末,申时,朝廷会对江宁道人进行三司会审,不过这是一个过场,明日午时便会被斩首”沈絮端起药汤打算喂裴衿喝下,裴衿接过说自己来,沈絮这时才发觉刚刚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尴尬,他挠挠头,起身问道:“对了,招魂结果如何?”
“二师弟没有死”裴衿的气色虽逐渐好转,但声音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虚弱的很。
“果然还活着,那现在怎么办?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靠招魂与观音香,朝廷会信吗?”沈絮说着又担心的偷偷看了一眼虚弱的裴衿。
裴衿喝完药汤,抬眼刚好对上了沈絮,沈絮假装咳嗽几声,接过碗走到了桌边。
“不是朝廷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他们根本就不听,当下是找到裴丰,让他亲自认罪才行。”杜枝枝道。
“天大地大,怎么找?”沈絮问道。
“他应该是回家了。”
裴衿拖着虚弱的身子,有气无力的与众人解释,那裴丰本姓丁,家住辰阳府的一个小山村—丁溶,家中只有一位患有眼疾的母亲,因家境贫寒,又无本事,便早早就入了江宁派,如今事发,他诈死,又带着病母,一时间不会逃,就算逃也不会太远,所以现在必须赶往丁溶将之抓获。
沈絮听闻裴丰来自丁溶,便自荐带秦司前去抓人,但耐不住裴衿一而再再而三要求,没法,只得拖着他上路。
临走前,沈絮与大家都分了工,由杜枝枝前去通知岳宜,与王进进一同商量对策请求朝廷延缓时日,若明日午时沈絮未能带裴丰赶回,届时只能劫法场了。
秦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