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冰凉的、窒息般的白色。
“教室”很大,却只有一张课桌。
桌子上穿着白色制服的小男孩,只能听见自己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还有轻微的,规律的心跳。
穿着跟不高的黑色圆头鞋,带着纯白面具的女老师手里拿着细细的银针,声线温温柔柔,却成为日日夜夜噩梦里回响的唯一的、刺骨的、母亲一样的温度。
“这次错了很多哦。看来陆铖又不乖了。这样的话,老师会不高兴。”
针孔细,不容易留下难看的疤痕。往手臂上扎上去,拔出的时候甚至看不见血。
小孩一声都不吭,仿佛一个死去的提线娃娃。只有自己知道,宽阔西装裤腿下面的皮肤,战栗得像将落的枫叶。灯光明亮,巨大黑板上的电子时钟,像一个带着利刃的死亡轮盘。
陆铖猛的从床上惊醒,全身都是冷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空气并不冷。
是这个房间的白,还有这两天疯狂的经历,悄然揭开了陈年的伤疤。
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被逼露出的yIn荡羞耻的样子,却是历历在目。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不得不赶紧按照“规矩”洗漱吃饭,陆铖才慢慢爬起来。昨天才迟到,发泄过度的身体还有一丝透支的酸软。面对地狱阎罗,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离九点还差五分,陆铖就出现在茶室门口:用完早餐,被侍从领着走了过去。能到一个新的房间,走一条新的路线,陆铖一路都很紧觉,不动神色的记下了这次经过的地点和细节。
宅子的布局,在脑海里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他怕死。但他更怕的,是冤未清,仇未报。
这世界上每一个质疑他,看不起他,戏弄他,欺骗他,把他当棋子的人,都得死。
脚步停了停,他打开了这个“茶室”的大门。
同样的干净透亮,但和之前那间屋子的布局不一样:这间的摆设清朴简单,尽头一个大半圆形的落地大窗,好像一轮明月沉入江河,别有一丝古韵。整一面墙都是细格小柜,放着各式茶具茶器。房间内并无繁琐摆设,只有一方桌,摆着一个放了深色小罐的茶盘。傅云祁坐在中间的明制圈椅上,逗弄着手上一只橘黄色的小鸟。
还真、他妈的、鸟人养鸟。
过了半分钟,确认自己是被无视了,陆铖有点无语。什么也不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哪里都不自在。
不理我是好事,总不至于人家不爱玩你自己还要凑上去犯贱可是转念一想,明明没迟到,万一等会儿被这地痞流氓算成是迟到了,岂不是有理说不清。
“咳咳。”
陆铖有点尴尬的咳了一下。
傅云祁这才瞟过来,看起来像是心情挺好,敲了两下扶手。
而陆铖这次学乖了,不声不响走过去在桌子前面跪了——只要还留着一条命,你叫我跪,我跪就是。
傅云祁一抬手,小鸟儿撒了欢的飞了两圈,落到后面的柜子上,羽毛抖了抖,把头缩进去打盹。
“过来给我泡茶。”
傅云祁说的不咸不淡,但是字字清晰。陆铖默默跪了两秒,突然犹豫的环顾了下四周:和前几天不同,房里除了坐着的这位和自己,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这是在和我说???
“呃我、我不会?”
傅云祁没说话。可是陆铖敏锐的从空气里嗅到了一丝“你要是不做我就像前两天那样喊人进来把你这样那样”的恐怖气息,犹犹豫豫从地上起了身,端量了一眼桌上那个小罐子。
茶道什么的,陆铖倒不是一窍不通,但也最多算是略知一二。幕前幕后、官场商场上,年过了四十的老油条,尤其喜欢装文艺、装道德。越是黑心,表面上越是道貌岸然——在傅云祁这又一次得到了印证。需要的时候,陆铖也会随着场合喝喝茶客气客气,茶的种类勉强认得,也知道那些客站主站,客坐主坐的道理。
可是喝进去的茶,在他看来就是稍有点味儿的白开水,哪里有酒Jing来的爽快刺激。
四四方方的小罐子,打开还有一层密封,封口处有四个烫银小字:君山银针。似乎记得听过,还让秘书弄来送礼,可是具体细节一概不知。
陆铖决定:干他娘的、硬着头皮上!不管怎样,反正是绿色,那就是绿茶,绿茶就用玻璃杯泡!
后面架子上各式茶具一应俱全。随手拿了一套玻璃的,又拿了一个茶炉,一个一个往桌上摆。
傅云祁也不出声,饶有兴致的看陆铖装着镇定,放得却错漏百出。
电炉很静音,单人玻璃壶小小一个,热得也快。不出一会儿,水就烧开了。陆铖伸手抓了两把茶叶丢进杯子里,很有诚意的把水满满的到杯口,然后把杯子“啪”得往人面前一放。还好——至少水没洒出来。
明明没用力,只是这玻璃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