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杳霭,古木葱茏,饮翠嵌沙间,幽兰含葩吐萼。
烟霞渐瞑,碧影参差,洒光溢彩处,和风敛云散雨。
立夏之日,穹窿山下,青青和谛闲兄妹俩经过好一番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夏老爹坟前。
“源源!快过来!帮我提这袋纸钱,我提不动了。”
谛闲道:“你买这么多纸钱做什么,我们的娘亲生平最是清贫恪俭的,岂会稀罕你那些阿堵物。你瞧瞧我给她带的好东西。”
展眼一视,竟是幅惟妙惟肖的全家福,夏老爹抱着襁褓中的青青,夏家娘牵着子源,一家四口站在院中,身后是一片春暖花开。
青青喜乐地拍手道:“呀,真美!源源,这是你画的?”
谛闲道:“你把这幅画拿来烧,爹在泉下看到定会非常开心的。”
青青道:“还有娘也会看到啊,为什么单说爹会开心。”
谛闲却含糊了起来:“也许吧……”
青青捧起画卷,又仔细端详了许久:“你画的这娘亲是多大年纪呀,看着好生年轻,似乎比我还年轻许多。”
谛闲道:“娘亲嫁给爹爹时才十六岁,况且她身段娇小,面容姣艳,从来都如同少女一般。”
青青道:“真羡慕你,比我早生几年,与娘亲相处的日子也多了好几年。她去得那样早,我都记不太清楚她的面貌了。要不别烧了,留我作份纪念罢。”
谛闲道:“改日我再细细画一幅新的来,这一幅还是有些潦草的。”
青青爱惜地抚摸着画上的娘亲,黯然道:“源源,我和你说件事。昨儿晚上,爹给我托梦了。他说他在奈何桥畔见到一个女子长得很像娘亲,后来上前询问才知不是,说着说着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于是爹爹嘱咐我,明日上坟时,一定要多给娘多烧些漂亮衣裳。爹爹是真的爱着娘啊,明知娘已经转世投胎了,还时刻不忘昔时夫妻情。”
谛闲也罕见地叹息了起来:“爹……娘……”
扫了墓碑,清了墓台,倒了祭酒,烧了纸钱,插了柳条,摆了青团。兄妹俩忙活了大半日,这才开始围坟坐下,焚烧画卷。
青青道:“娘,女儿过得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托付娘您保佑的。嗯,若要说有,那我希望,将来能长得同娘您一般美。”
谛闲不禁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青青嗔道:“你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
谛闲却道:“恕我直言,你永远也不可能有娘亲美。”
气得青青拾起一个大青团塞进源源口中:“那真是要借你吉言咯!”
谛闲顺口嚼起大青团:“娘亲,虽说青青她容貌是比不得您十分之一,但她的厨艺却不输您。相信就凭这份厨艺她应当是不愁嫁的。”
青青笑道:“哟,真难得你夸赞我。”
谛闲补充道:“前提是,她得先忘了她的那个萧解元。”
青青嘟嘴道:“根本没必要忘掉萧存意,我也照样可以成段好姻缘。”
祭拜完,兄妹俩坐到竹林中正准备分吃春品,忽然发现一位陌生的蓝衣公子情绪激动地走到坟边,恭恭敬敬地朝夏老爹的墓祭拜了起来。
青青忙道:“咦?源源,你看那人,是哪家的亲戚,怎么我都没见过呢?”
谛闲也闷住了:“我先过去看看。”
来到蓝衣公子面前,谛闲客气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公子转过身来,但见其年轻稚气的面容充满了疲倦,仍恭敬还礼问道:“您二位是?”
谛闲道:“公子所祭拜的,正是在下二位的家父。不知公子你……”
公子立时慨然道:“原来你们就是莲翩的一双儿女,都长这么大了,唉!”
谛闲更是大惑:“敢问公子如何得知家母生前名讳?”
公子道:“我是莲翩的亲哥哥,亦是你们的舅舅。我此次从扬州赶来,就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惊得谛闲手中的大青团子都砸到了脚上:“公子切莫说笑!公子你的面容身形,分明是弱冠之年的青春少年,怎会是我们的舅舅!”
公子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我会变成这样,也是拜莲翩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