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院使心很累,被太后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通骂心更累,他好说也是年逾半百的人了,如今只能俯首帖耳地听太后责骂。
“皇帝养你们这群太医都是做什么使的,如今皇帝才不过受惊卧榻,你们这群废物就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废物、废...咳咳咳……”太后骂至气急,素锦连忙递了茶上去,为她抚着背顺气,“太后您少说些,凤体要紧。”
如此,太后的气焰才稍稍平息了些,她拉过素锦的手,浑止不住地打着颤,眼中波光粼粼,“什么凤体不凤体的,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的,哀家、哀家......”
太后这一愁容显露,身边紧挨着的几位宫妃更是难抑胸中悲痛,竟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哭声连成了一片,甚至还有哭到了太后脚底下的。
鹂妃是太后的外甥女,仗着太后的喜爱,步履蹒跚地哭倒在了太后椅边,“母后,皇上……皇上不会出事吧……皇上,呜呜呜……”
鹂妃身形娇小,面容娇俏,如此梨花带雨地哭成了个泪人,若是平时还能引得太后怜惜几分,可当下就只剩了碍眼。
太后还没说话,素锦的眸中一戾,她三步并了两步跨至鹂妃跟前,抬手便甩了狠狠两个巴掌,直把那鹂妃打得瘫倒在地。
鹂妃被打的眼冒金星,娇嫩的脸庞红肿涨起,十个血红的指印浮现,鹂妃的哭声一停,嘴角甚至还有血丝渗出来,她转头怒瞪素锦,拿着绢帕的手指向她,“你这贱婢,竟敢打本宫!”
“落碧,给本宫掌她的嘴!!”鹂妃的步摇晃动,发丝散乱,妆容尽毁,连宫裙也脏乱成了一团,此刻看颇不落魄。
她随行的侍婢落碧偷偷抬眼看了眼场面,如今在太后面前她哪里敢上去造作,只战战兢兢地站在了队伍里。
鹂妃见落碧不动,更是怒从中来,“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么!贱……”
“鹂妃可闹够了没!”素锦圆目一睁,把那鹂妃怔得一愣,竟把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素锦向着正殿抱了抱拳,“圣上龙体未愈,正生死攸关之际,你们这些无用的宫妇,不为圣上祈福求他渡此难关也便罢了,还在这里哭哭啼啼、闹作一团,成何体统!泪如雨下,嚎如雷鸣,怎么,提前为圣上哭白么!!”
“素锦!”太后猛一拍扶手。
素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身对着太后自掌了五嘴,素锦的力道大,五嘴下来已经双面高肿,嘴角渗血。
太后烦心地揉了揉太阳xue,吩咐道:“把鹂妃架回宫去,哀家宫里还有玉消膏,拿了去。容贵妃有孕在身,龙嗣重要,也回去,其他的,再要哭闹也给我滚回去。”
容贵妃不想回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个,皇帝如今正躺在这生死未卜,她怎么能现在回宫,这满心的焦灼几乎要把她人都焚了。容贵妃连忙对着太后跪下,话中染着哭腔,“母后,臣妾不想回去,臣妾想陪着陛下……”
太后看也不看她,只摆了摆手,素锦眼色递了递身边太监,齐莲喜便领了一众太监到两位妃子面前,“二位娘娘,请吧?”
鹂妃哪里敢再吱声,被落碧扶了便跟着走了。容贵妃不甘心地咬着下唇,身边侍女又劝了几声,才只能低头跟着人走了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乏了,少碍哀家的眼。”
这时一名太医院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在韩院使的耳边低声附了几句,话毕韩院使忙慌张地对太后请辞,太后摆摆手,允了。
韩院使一撩下摆,也顾不得膝盖发软脚下酸麻,就跟着小太监往外赶,“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人,那林玉林大人偏要说取了几味药,说是能治陛下的病,几位太医院的大人对此药闻所未闻,不敢给陛下服用,可……可陛下出的虚汗越来越多,人方才已经厥过一次了,才被梁大人救回来的,等不得了啊!”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
韩院使一听圣上已经撅过一次,一愣,然后完了命地往正殿跑,边跑边喊:“林大人!林大人!”
林玉实在和这群老不死的说不清楚,刚刚听到皇上人厥了,他甚至准备拔剑砍进正殿,无论如何,人命关天,直到韩院使喊了他的名字跑过来。
林玉凝眉看过去,那老太医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林、林大人,您的药可否给老朽看看?”
林玉一股脑把手里的药塞进他手里,“看看看,快点看完我还要进去救人!”
“是是是,”韩院使此刻也顾不上两人的尊卑颠倒了,他捻了药草在鼻子下闻了又闻,又舔舐尝了尝,犹豫着说,“虽然老夫也不曾见过这些药,但都是温物,林大人确定此药能救圣上?”
“废话!”林玉一把抓回了自己的药,“要是皇上因此药出了差池,本官拿这项上人头顶罪!”
又有其他太医想要来劝韩院使,都被林玉给瞪了回去,林玉的一双桃花眼煞红,活像是能把人生吃了的Jing怪。韩院使一咬牙一跺脚,拨出了个道来让人,“老朽为了圣上,也陪林大人赌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