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瓦红墙,人声鼎沸,城门以内一直到皇宫脚底下,沿街无不张灯结彩、系笼垂绸,连未出阁的闺秀小姐们都掀了帘子探头外望着城门外,城内逢人皆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驾!驾!”
有马蹄声阵若雷鸣由远及近,浩浩荡荡而来,一行几十人行列方阵,身着墨黑银鱼跃湖官服,头顶乌纱,腰佩暗云纹革鞘,为首之人的飞鱼服是由金丝缝制,当属品贵几格,是领头的长官。
“吁——”
方阵渐缓,长官那人拽紧了缰绳在城门口几十丈处停下,一时间马匹嘶鸣人声蚊然,长官加紧了马腹又在城门口走了几步。手里甩着马鞭,一对招子四处打量着街边的摊贩,生怕有摊头超出了界线一毫。
有胆子大的摊贩堆着笑向他喊道:“官爷,您放心,抚远大将军力挫匈奴,大胜回朝,我们就算有那个胆也没那个心在今儿扫了这天大的喜气!”
街上叫卖的摊贩大都嗓子大,声如洪雷,人自然听到了,饶是这官爷面若沉潭也不自觉面色放松了几分,他略微抬头,看向身边酒楼的二楼厅堂,向着被簇拥在中心的那人点了点头。
对方见着了,也对着他点头。
万事俱备,一时间四周皆是寂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目所可及的城门外一尺二方地界上,几乎要把秋水都望穿,只等阵阵东风吹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久,不多时,又有另一波响彻云霄的马蹄声传来,不若刚才的形式减缓,这一次的马蹄声如惊雷响鼓,越近则越发洪大响亮。一如骑行人的心境,此时不即冲云霄,更待何时望澜海。
东风这便是吹过来了。
“吁——!”
清脆响亮如玉泉铃叮的少年音率先响起,音如一柄利剑刺破虚空迅猛而来,钻入了城门内每一个翘首期盼之人的耳朵里。
一匹枣红黑鬃骏马昂首阔步地踏入城门地界,其上有鹰飞层云烫金马盔,高头阔马,马驹行的矫健,是良驹,却远远比不上背上少年所大放的光彩一丝一毫。
墨发高束,长发形如马尾披散脊背,其冠由金而制,鹤腾彩云间,旭日悠悠其上,金冠煞了血,流入暗纹之中,阳光俯照,流光溢彩之中又多了点异色。循冠而下,是一张青葱白玉似的少年脸庞,稚涩未褪,棱角却分明,眉弓而目深,眼似桃花夹着流水,黑葡萄似的瞳中嵌着点点星光,从最深处迸出的血气恍如这还是那个滚滚狼烟的战场。鼻隆而俊,唇形饱满不点而赤,整张玲珑俊俏巴掌脸,若非年纪尚小,多喊几声玉面郎君也待无妨,是上天坠下来历劫的仙童。一身滚金边赭红艳艳戎装,腰间系着皮革缀玉印金鹤腰带,下部则是一身的黑,加紧马腹踏尘而来。
生的如此旖丽,却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仿佛是天生就应当活在战场上的人,听闻就算是抓周他也是爬去了身边侍卫去摸他腰间的佩刀,骇得户部侍郎大人眉眼乱跳。
天不没英才,尤其是林玉如此枭才。户部侍郎林如海是科举一路考上来的,家中也是书香世家,教导孩子自然是一心从文,就连取名也是清俊,林玉,如玉高贵圆润,更要似玉绽华彩。
只可惜这林玉小公子对文狗屁不通,甚老什子的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先生只教了几句便头晕脑胀昏昏欲睡,一下了学就去茶楼听那些个绿林豪杰英雄事迹,还买了话本小人书一心习武。
起初林老爷并不在意,几本破话本能成什么事,学的到屁的功夫,可林玉大约是天纵奇才,举一反三还真从中悟出了些许个规律,倒还真有板有眼地Cao练开来。林大人气从中来,怒不可遏,把他的话本撕得稀碎,下了禁闭令不准去听书,勒令只许好好上学。林大人厉害,林小公爷更是厉害,来一个先生打一个,不是闹就是泼墨撕本,直到把京城大半的先生得罪了个遍,林玉臭名远扬,连私塾也收不得他。
林老爷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了几个军中的好友看看这无法无天的顽劣小儿,是否真有习武的天赋,那时的林玉才是八岁稚童,能看出来什么,好友只是说试试看。
没想到着一试就是六年光景,林玉的天赋如何暂且不说,只说他一心习武的耐力与悟劲,人家几年的功法他只需大半年便能参得通透,废寝忘食地习武,以至于后来嫌弃家里太过安逸自请去军队练习,那时的他才不过11岁。
11岁的稚儿能做什么,能于百人之中飞夺敌将首级,能从层层包围里致死地而后生,能冷眼寒光挥利刃,热血喷溅滚头颅。他一战成名,军队有意遮掩,毕竟他还年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任务令他大放异彩,林玉幼面罗刹的声名大噪,甚至传入了皇宫圣上的耳朵里。
当今圣上不过双十有三,听闻有此奇才当即心痒想请人入宫觐见,却被当时的将帅婉拒,盖因林玉实在年少应付不来官场是非,且羽翼未硬,不能受到太多人的视线。皇帝只好作罢,听闻他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还特意找了林如海夸他得此奇子。
后来边关屡屡失防,戍守将士们苦不堪言,奏折参了一本又一本,匈奴凶恶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