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的换座位后劲儿上来的时间要比岑近白晚,但她的感觉有些迟钝,不如岑近白感受的那么直接清楚。
沈凝微微察觉到换座位之后的不同是在第一天。那天她如往常一般迷迷瞪瞪的往桌子上一趴,即刻入睡。但是有人把她推醒了。
沈凝起来坐直,脑袋还不太清醒,无心往身边一瞥,竟然是语文老师。那一刻沈凝是什么感觉呢?惊吓是有的,毕竟看到老师后困意都消失了大半。幸好语文老师只是把她弄醒,没有多做追究,没有额外声张。
老师走后,她立刻转头想问问岑近白,为什么今天没有把她叫醒。可一扭头,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眼里,所有的情绪也都不见了,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可是想说话又没人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觉得这话非说不可。
她想说,岑近白,你怎么没叫醒我。
岑近白,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可是,这里没有岑近白。她只好努力忘记那种想说话又无人可说的感觉。
沈凝翻开语文课本,继续愣神。
难怪今天总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今天睡觉的时候,没有岑近白的声音了。
她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随后抬眼瞧了瞧岑近白,只能看见一个背影。背影弯弯的,不像跟她做同桌的时候的样子。
离黑板很近,沈凝想,岑近白总算能看见黑板了,就是有点反光。
沈凝把目光放在课本上,随手翻开,是一首古诗。于是,她发出了声音,开始念,混在几十个声音里头。
忽略了心头那一点点的不适。
沈凝意识到自己总是把新同桌跟岑近白作比较是最近的事。
比如说,岑近白的桌子抽屉总是很整洁,她需要什么,岑近白总能迅速拿出来。然而,新同桌的桌子很乱,老师有时候题都已经讲了两三道了,他还在埋头找卷子。有时候还会任由东西超过桌子的界限,到沈凝的桌上去。
比如说,岑近白每次上完体育课,总会把脸上的汗洗干净,并且把水渍擦干。然而,新同桌只会带着满头的水珠走进教室。噢,幸好现在天气已经凉下来了,汗臭味不是那么重了。
不管新同桌是不爱收拾东西,还是满身臭味,沈凝都可以忍。唯独一点,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忍。
那天自习课上,沈凝在写数学题。新同桌突然离她很近,靠近沈凝那一侧的手臂直接横在后桌和沈凝的后背之间。
不是吃豆腐,是新同桌伸长了手接和沈凝隔着一条走道的同学的东西。
一切发生的快而无声,等沈凝反应过来,刚刚新同桌向她倾侧地有多近,那个动作已经结束了。
但沈凝心里的芥蒂没有结束,甚至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这一刻,她尤其想念岑近白,岑近白总是把桌子收拾的很干净,岑近白很绅士,岑近白总是能把握好距离的分寸。
那节课沈凝搁笔了很久,六道数学题,她只写了一道半。
她瞧着岑近白的背影,想着,好像从换座位之后她和岑近白就没说过话了。她想,岑近白对他的新同桌是不是也跟对待她一样,岑近白是不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想完,她觉得这念头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沈凝想不通,默默地看了一眼新同桌,虽然这样说不好,可是跟岑近白比起来,她是真的有点嫌弃。
一天,沈凝去前门接水,离岑近白的座位很近。
饮水机前有人排队,沈凝也排着,正巧走到岑近白的位置。岑近白不在,只有他的新同桌在忙着抄数学题。
沈凝的座位在教室的正中间,是抄作业的绝佳位置,她已经抄完了。
沈凝看着岑近白的同桌一顿狂抄,抄错了不少,她没忍住,开口指正了错误。
岑近白的同桌立刻怒摔笔,吓得沈凝觉得自己不应该提醒。
“我去!这什么破位置,老班什么时候再换位置,黑板反光看都看不见,还抄什么题!”
“一点点都看不见吗?”
同桌无奈地把她抄的作业拿起来抖了抖,“这是我后桌的,他都抄错了,我还能抄对?”
“岑近白抄了吗?”沈凝试探道。
“我比他外都看不见,你觉得他会看见吗?”
“那他平时怎么写数学作业的?”
同桌耸耸肩,“不知道啊,反正第二天总能照常交作业。”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凝听到这个回答后,呆了呆。
无数个可能性瞬间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岑近白近视的事情好像只有她知道。
岑近白好像没让别的女生帮他抄数学题。
岑近白好像也没有让别的女生帮他写作业本上漏写的名字。
呆了好一会儿,但还知道跟随队伍往前走。
好像得不出什么结论。
呆完,眨巴眨巴眼睛,又折回来问,“我抄完了,你需要我的吗?”
同桌大喜,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