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氏夫妇故意走得甚慢,气喘吁吁的,到了少林寺外的山亭之中,便放下柴担歇力。山亭中有两名僧人坐着闲谈,见到三人也不以为意。
易三娘除下包头的粗布,抹了抹汗,又伸手过去替周芷若抹汗,说道:“乖孩子,累了么?”周芷若初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她言语之中颇蓄深情,不像是故意做作,不禁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知她是念及被谢逊所杀了的那个孩子,但见她情致深切的凝视自己,似乎将自己当作了她的孩儿,盼望自己答话,不由得心下不忍,便道:“娘,我不累。你老人家累了。”
她一声“娘”唤得易三娘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假意用包头巾擦汗,擦的却是泪水。杜百当站起身来,挑了担柴,左手一挥,便走出了山亭,他虽听不见两人的对答,也知老妻触景生情,怀念起了亡儿,说不定露出破绽,给那两个僧人瞧破了机关,便忙唤二人走路。
周芷若自幼失恃,于母儿之情亦是体会浅薄,见此情景,也不由心生恻隐,走将过去,在易三娘柴担上取下两捆干柴,放在自己柴担之上,道:“娘,咱们走罢。”
易三娘见她如此体贴,心想:我那孩子今日若在世上,也是比这少年大得多了,指不定我孙儿也抱得几个了。怀缅至此,一时间怔怔的不能移步,眼见周芷若挑担走出山亭,这才跟着步出,心情激动之下,脚下不禁有些蹒跚。
周芷若回过身来,伸手相扶,心想:要是我娘此刻尚在人世,我能这么扶她一把……
亭中一名僧人见状道:“这少年倒是孝顺,可算难得。”另一名僧人道:“婆婆,你这柴是挑到寺里去卖的么?这几日方丈下了法旨,不让外人进寺,你别去罢,白跑一趟。”
易三娘好生失望,心想:少林寺果然防范周密,那是不易混进去了。杜百当走出数丈后,见她二人不即跟来,便停步相候。
另一名僧人道:“这一家乡下人母慈子孝,咱们就行个方便。师弟,你带他们从后门进香积厨去,监寺若是知晓了,便说是来惯卖柴火的乡人,料也无妨。”
那僧人道:“师兄说的是,监寺不让外人入寺,那是防备闲杂人等,这些忠厚老实的乡人,何必断了他们生计?”于是那师弟便领着杜氏夫妇和周芷若,转到后门进寺,将三担干柴挑到厨房,自有管香积厨的僧人算了柴钱。
易三娘道:“大师,我们家还有上好的大白菜,我叫我儿明日送几斤来,那是不用钱的,送给师傅们尝新。”引她来的那僧人笑道:“从明日起,你可不能再来了。监寺晓得了,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管香积厨的僧人向周芷若打量了几眼,说道:“端阳前后,寺中要多上千余位客人,挑水劈柴,说甚么也忙不过来。我瞧这个小兄弟虽然身子骨单薄,可挑这多些柴火来也没吃力,料想还是有几分气力的,倒可以来帮忙两个月,算五钱银子一个月的工钱给你如何?”
易三娘大喜,忙道:“那再好也没有了,这小子在家里也没甚么要紧事做,就在寺里听师傅们差遣打杂,赚几两银子帮补帮补,也是好的。”
周芷若一想不妥:起初只说到少林寺探探门路,想着三两日那倒还罢了,若在寺中一住上两月,临近端阳节时,峨眉派去哪里找她这个掌门人出来?何况,赵敏还在等她。当下犹豫想拒,便道:“娘,我媳妇儿……”
易三娘心想这等天赐良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忙道:“你媳妇儿好好在家中,还怕你娘亏待了她么?你在这儿,听师傅们话,不可偷懒,娘和你媳妇过得几天,便来探你。”
周芷若只是不肯,道:“娘,我……”易三娘生怕她出口拒绝,忙道:“怎么?这么大的小子,离开娘一天也不成,你还要娘给你喂nai把尿么?”说着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眼光中充满慈爱之色。
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已烦恼多日,料想端阳大会前后,天下英雄聚会,这饭菜茶水实是难以对付。监寺虽已增拨了不少人手到香积厨来先行习练,但这些和尚在厨房中大模大样,瞪眼的多,做事的少。此时倒还罢了,一待宾客云集,那就糟糕之极。他见周芷若孝顺殷恳,一心一意想留她下来,只不住的劝说。
周芷若心想:也罢,眼下若是死活不肯,反倒让人起疑,我日间只在厨房,料来也见不到寺中高手,晚上相机寻访谢逊下落,倒也方便。不过她虽打了留下探查的心思,但嘴上仍是假意踌躇,待那引他入寺的僧人也从旁相劝,这才勉强答应,文文弱弱的道:“师父,最好你一个月给我六钱银子,我五钱给我娘,一钱留给我媳妇买花布……”
管香积厨的僧人哈哈笑道:“小哥还挺心疼媳妇,好!咱们一言为定,六钱就是六钱!”易三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同了杜百当慢慢下山。
周芷若追将出去,喊道:“娘,我媳妇儿还请你多加照看。”易三娘点头道:“我理会得,你放心便是。”
自此,周芷若便在厨房中劈柴搬炭、烧火挑水,忙了个不亦乐乎,她故意在搬炭时将脸涂黑,再加上头发蓬松,水缸中一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