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早先命小弟子备了一艘海船。这天见风向适宜,便算着和赵敏启程。二人还未走到渡口,静玄和清如赶来相送,带了好几个大包袱,说是掌门人出行用得上的寒衣、净水、干粮、甜果等物。
周芷若心中感激,又拜托静玄多看顾些门中诸事,静玄则叮嘱周芷若一路小心,几人边说边走,到了船边,只见除去拉纤的小弟子,更有一名少年立在渡口,望到赵敏等人,还迎上来向主人躬身问礼。
静玄惊讶于在总门附近竟能见到赵敏的手下,心有提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见赵敏上前道:“你怎么跟来啦?坐船出海成么?”
方珩知她是担心自己伤口未愈,又觉察静玄在旁,刻意说道:“小人既决心跟随主人,主人不做郡主,小人自然也不回王府了。这出海是定要去的,小人还要全力看护主人的安全。”
言下之意,也是跟着赵敏背离汝阳王府了。静玄毕竟心思缜密,当下也只是半信半疑,想到几日前总门更出过刺客,低声同周芷若叮嘱道:“掌门人孤身出海,风波险恶,一定留神当心。”
周芷若心想:大师姊不知我与敏敏之间干系匪浅,未免多心。口中说道:“我生在芷江,自幼水性算佳,师姊不必过虑,万事我自省得。”
赵敏怎听不出静玄之疑心,当即说道:“静玄师太身有重任,需得留下管顾峨嵋派总门,既担心令掌门孤身出海,不如——”伸手一指旁边的清如,道:“不如请这位小师妹跟着咱们去罢,也好与周掌门有个照应。”
静玄没料到她竟肯亲自开口叫峨嵋弟子跟去,有些吃惊,清如却是知晓赵敏的深意,看过去时,果然见她眉目间隐藏戏谑笑意,一时心中怦然,难以平定,心虚地看了一眼方珩,却见他早已转过了头去。清如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哪里还敢多说话,只怕赵敏一张伶牙利齿,再讲出甚么惊天动地的羞人之语来。
周芷若鉴众人之貌辨色,心中明朗,微微一笑,道:“也好,此去寻物,原也不是去斗甚么厉害的敌手,小师妹较少离开师门,难得随我去历练历练,总非坏事。”
静玄本想请师门中武功厉害些的同门跟去,但听掌门已如此说,不好再提,躬身相送。
四人上了坐船,方珩一人扬帆起锚,又要掌舵,居然游刃有余。其实他当天从荒岛护送赵敏回中原,那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此时风平浪静,路程也不遥远,自要得心应手得多。
这气候倒真是不错,朗朗天日,光阳和煦。船行了几日,皆是风平浪静。
这日周芷若立在甲板之上,坐船幽幽摇晃,不禁想起当初赵敏扮作水手,跟着自己出海时的情形,此时再看,心上人已在身边,只觉喜慰非常,伸手按住赵敏放在船边的柔荑,说道:“敏敏,当初咱们一道出海,还是互相算计的心,不意却能有得今日。”
赵敏偏头冲她一笑,说:“我也觉着仿似发梦一般。荒岛之事,恍如昨日,我仍是历历在目。”回思往事,问道:“周姊姊,那时你把我送走,就没想过自己留在那荒岛之上,又无船只,怎生重返中原?”
周芷若道:“那小岛上尽是矮小草木,不可扎筏,所处之地又非海船航道所经,原是极不容易回归中土的。但我料定你性子骄傲,又不服输,世上越难之事,你越偏要做到,多半会派人来寻,不为着被我算计那一口气,也要问一问我的真心。”
赵敏哼地道:“你倒是把人家心思猜得透。那你回中原以后,怎又为着遭遇火炮轰击之事,气恨我对你下毒手?”
周芷若叹了口气,道:“我那日见到你送来写着唱辞的秋白布,便明白了你的心意。后来在海上遇见炮船,我生死之间,几乎连性命也丢了,而那些船上又确确实实是蒙古官兵……我问你那些话,并非是信不过你,左右是对自己不信——那时我总会想,在你心目之中,我真强得过那山河万里的抱负么?”
赵敏听她说得诚恳,又想到那天她的确说『炮船一事,真凶是不是你,已然不再紧要』,也叹一口气,道:“好姊姊,荒岛之上咱们虽是互相算计,却也掺杂真情,那时候我记得,是你先对我……我却直到被你无意轻薄那天……才隐隐地明白。唉,你先动了心意,故以对我始终是不放心,那也情有可原。但咱们眼下已然在一处啦,你如今可还这般不自信?”
周芷若垂下头来,道:“你不顾一切地随我,咱们又一同经历了多少患难,我岂可再说这等相负的混账话?”握住她手,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敏敏,我是真想不理会甚么一派之长的重担,师父要我取得秘籍,光复本门,我左右将九Yin真经抄本交给大师姊,咱们远走高飞,便甚么也不必再管顾啦。”
赵敏微微一笑,道:“你师父的良苦用心,你岂能不知?她为甚么命你接任掌门,不命旁的大弟子——那还不是因着你天赋高出其他同门许多,才可将绝世的武学发扬踔厉么?若你不在,只剩下你那群师姊妹们,也不是我说话不中听,再厉害的武功放在她们手上,峨嵋派弟子便再练上五年十年,也未必就可领袖武林。”
周芷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