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庆走在前面,亭子里有一张石桌,还有四张石凳,很久没人来,有些积灰。
赵季上前,用外衣掸去上面的灰,梓庆的嘴微微颤动,没说什么,两人相对而坐。
“行吧。”梓庆把匕首放在桌子上,带着点无可奈何,“说说你的事情。”
赵季看着她,摇了摇头,浅褐色的眼睛十分平静,让梓庆觉得他诚挚而坚定。
赵季不能说话,是有点麻烦。
但是梓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她只需要确认猜测就行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说明一下。
梓庆把匕首推到赵季面前,道:“困魂被玄微拿走了,你先拿它将就一下吧。”
赵季握住她的手,睫毛轻颤,在她手心里写道——
名字。
梓庆指着匕首刀柄上刻着的一朵彼岸花,“曼珠,其实还有一把长刀叫沙华,不过还在设计中,我还没打出来。”
赵季小心翼翼地把刀别到了自己腰上。
梓庆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开始了正式的谈话。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从自己开始引入。
“那个,”她转过头,假装看湖中的残荷,“关于我是公输淮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听到了赵季深沉的叹息,他走到梓庆身边,半蹲在她的脚下,握住她的手,然后摇头。
布料粗糙带着赵季的体温,梓庆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指甲往布里扣,赵季眉头都不皱一下,浅褐色的眸子仰望着她。
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密布的暗云,梓庆却没来由地觉得,赵季的眼睛里有一片星河,有万家灯火。
她看着赵季的手,一字一句地娓娓说道:“我,不是有意的,设计通道也好,绘制中州机关地图也好,我不知道它们会给大陆带来……”
她有些说不下去,“带来这些结局。”
赵季的手心十分温暖,梓庆深吸一口气,索性把自己想的都说了出来,也不管有没有逻辑。
“玄微是我在公输家时见到的人,他在千年前是名满天下的术士,他和别的术士不一样,他最擅长的就是算人心。不过那时我并不在意他,相信他也没有多在意我,他只是对设计出通道原理的我夸奖了几句。再之后,我十五岁,却没有觉醒‘造器’天赋,公输淮也就从此退出了公输家的族谱。后来就是公输家的覆灭了。”
“我没有想过,玄微还会活到现在。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赵季的眼神严肃起来,他写道——
玄微是血衣楼楼主。
轰的一声,梓庆感觉脸上的血都往头脑里面冲去。
大陆最大的地下势力,血衣楼。
赵季安抚地用拇指摸摸她的手背,接着写道——
人们可以在血衣楼楼主那里换到任何东西,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我为了寻找救阿月的办法,找到了他。
“等等,”梓庆觉得自己好像理清楚了顺序,她打断了赵季的叙述,“所以,是他给你出主意,煽动中州神明相争,削弱羲和实力,你趁机偷袭,把羲和封印在阿月体内?”
赵季点头。
“你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权力,羲和带来的伤害,还有中州势力的追杀,但是阿月体内的羲和力量还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所以你又和他做了第二个交易,他告诉你可以寻找至Yin之物压制羲和的力量,你又为他做了一些事情,是什么?”
更准确地说,赵季漂泊的两年时间里,很多药物的消息是玄微告诉他的,他只需要当玄微的刀,去杀掉玄微想杀的人。
以赵季的修为,绝大多数人在他面前就是毫无防备的孩童,杀人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但他并不想做一把毫无思想的刀,可是没有办法,一旦药一断,羲和就有觉醒的危险,他不敢将家人的姓名和众生的姓名再次托付给高高在上的神明,只能麻痹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到底杀掉的是什么人。
他写道——
不重要。
至少对于南境的局势来说,不重要。
梓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没有追问,她还记得玄微拿给赵季的那张纸,“玄微在云珠楼的钟塔给了你一张纸。”
——我还没看。
梓庆再次回想着她所听到的只言片语。
我把能够拿到那样东西的方法都交给你了,至于你有没有命拿到,拿到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管的事了。
我们的交易,我的部分完成了……
我希望你能在三个月之后才去寻找那个东西……
我还要用那个东西……
“所以这是你们的又一个交易,他告诉你‘那个东西’,你按照他的指令来到了南境。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解决羲和,再治愈身上的伤,所以‘那个东西’是比一般药材更有用的,那么就有两个问题,‘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玄微让你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赵季刚要写字,梓庆就握紧了手掌,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