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元宫。
宫中用药需要万分谨慎,太医院所有的药方和御药房的所有调度全部都有记载。杜广白进宫数十年,行事一向稳妥。这一次皇子中毒虽然事态严重但也没有让他乱了手脚。
他在听说四皇子突发急症宣召太医的时候,便命人将太医院和御药房所有记载档案全部收归,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这是多年宫中生存养成的本能反应,也是多亏了他这本能反应,这次来势汹汹的皇子中毒事件,竟真的没有牵扯到太医院。
“启禀皇后娘娘,这里是自四皇子换用新药以来的所有诊断、底方以及药品取用记录,四殿下的主诊太医孙太医也在殿外候旨。”杜太医命人将一众文案记录全部交给了泽兰。
泽兰接过记录,仔细查看起来。
皇后:“叫孙太医进来回话。”
孙太医今年三十有余,是太医院年轻一辈的太医中医术很好的一位太医,但为人低调,且似乎没什么人脉,在宫中并未得谁青睐,平常主要给各位品阶稍低的娘娘问诊。
“臣孙石韦参见皇后娘娘。”孙太医进屋行礼。
“平身,起来回话。”
“谢皇后娘娘。”
“听说孙太医自五月起给四皇子换了新药?”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正是。四时不同,用药也各不相同,四殿下冬日风寒虽已痊愈,但仍旧体虚。春日燥热,若再用冬日里常用的温润滋补之药,易使咳疾复发,故臣为殿下换了平热败火之药,辅以甘草预防咳喘。”孙太医的语气不卑不亢,似是心中有底。
皇后点了点头,又问:“甘草有何功效?”
孙太医:“甘草味甘、性平,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平咳润肺,是常用药物。”
皇后:“可有毒?”
孙太医:“回娘娘,甘草本无毒。但药物均有禁忌。多食会中毒,与鲤鱼同食会中毒,也有对甘草颇为敏感者,少量便可出现腹泻憋闷等不适症状。”
皇后:“那四皇子呢?可有敏感的症状?”
孙太医:“并无。四殿下虽身体较弱,但并无对甘草敏感的情况,冬日所用药物之中也有甘草。”
皇后点点头,转而询问泽兰:“泽兰,可有问题?”
“回娘娘,四殿下自冬日以来,药方大体两月一换,全部都是贴合季节的正常调整,三月时换过一次药方,本月初正是常规的调整日子,并无不妥。” 泽兰继续说道:“奴婢查看了御药房的采买记录,甘草的取用量并无异常,全部有据可查。”
墨竹此时也来回话:“回娘娘,奴婢询问过御膳房的管事,今年到现在都没有调用过御膳房的甘草做药膳,包括各宫的小厨房,均未用到过甘草。”
这样看来,御药房、太医院和御膳房与此事并无多大关系,这三个地方人多眼杂,要想避开众人偷偷加药也不是易事,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既然这甘草不是出自御药房,太医院的方子也并无问题,那剩下的便是临月轩中伺候用药的下人们了。”皇后声音并不严厉,却把德嫔听得一身冷汗。
杜太医和孙太医立在殿内一侧,此事若不再出意外,便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他们二人在此只是等候最终差遣。
墨竹闻言把临月轩一众下人都带了进来,在殿内齐刷刷跪了两排。
皇后看着下方跪着的这些宫人,说:“今日四皇子中毒一事,本宫已经报给了皇上,你们自己想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该说的就赶紧说,不要让本宫多费口舌。”
一众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墨竹:“从最左侧的开始说,这几日都什么时候触碰过药物?可有看见什么其他人有形迹可疑之处?这里不是你们互相包庇体现情谊的地方,想好了回话!”
最左侧的宫女颤抖着说:“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奴婢是负责送药的。每日煎好药后,奴婢负责将药送到四殿下处。奴婢……奴婢没有给殿下下毒……”
她身侧的宫女接着说:“奴婢也没有!奴婢只是在内厨负责烧火的,煎药这种Jing细的工作还轮不到奴婢……”
“奴才……奴才是负责取药的。孙太医每日中午会将当天晚上和次日晨起的药准备好,奴才每日去太医院将药取回,交给内厨专门负责煎药的宫女。药包奴才都没有打开过……”
御药房出药时的打包方式与众不同,普通人打开之后便无法复原。至于送药的宫女应该也可以排除嫌疑,从药渣判断,甘草是同其他药一同煎制的,送药时再加入肯定是不可能的。至于那个自称是烧火的宫女,她双手有茧,手指处有烫伤的痕迹,确实是长期烧火会留下的。
泽兰开口问道:“谁是负责煎药的?”
“回姑姑,是奴婢。”一个跪在角落里的宫女回话。
“药都是你煎的是吗?”
那个宫女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是奴婢……不!不是,不是奴婢下的毒!”
泽兰:“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