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泽毫无意外地又被罚了禁闭。
七月的天,依旧是一天天热过一天天,根本没有什么进入孟秋的自觉。
天禅寺西北,寂存所居的这处安息居,据说曾是前朝处置战俘的乱葬坑。因为建在Yin地,旨在超度亡灵,镇压恶鬼,洗涤罪业,安息居得天独厚就有了许多纳凉的条件。加上周围又设下许多禁制符咒,所以身在其中,越发地觉得凉爽沁骨,宜然舒适。
寂存是这天禅寺不入世的高僧,他住的地方按理说不该是风水绝佳的,也该是差不了多少的。但不知为何,人往高处走,他却如水,偏要往低处流。这处安息居虽属天禅寺,但天禅寺离安息居其实还要翻过一个山头。这一个山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却将那天禅寺与安息居,好似隔成了两个世界。
那天禅寺好歹是天下几大派之一,镇守一方,加上香火鼎盛,天禅寺中的僧侣虽吃斋念佛,日子过得却也有滋有味。而与之相比,那寂存简直将自己过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苦行僧。若不是每日还有天禅寺专派来小沙弥负责洒扫与送饭,柳泽甚至怀疑,其实那寂存天禅寺高僧的身份,是他伪装的也说不定。
柳泽他们虽说并没入佛门,但跟在寂存身边,其实也没过过几日好日子。柳泽还好,时不常还能再翻几个山头去打几只兔子解馋,邱子与邱午就不行了,别看邱子平时与柳泽打打闹闹,可真让他去打兔子吃rou,这小子准拿一堆有的没的推脱。久而久之,柳泽打兔子也不爱叫他了。至于那邱午,根本就更不用提,日日跟在寂存身边,刮了头发就是另一个寂存。
柳泽被寂存罚了七天禁闭,他七天吃喝拉撒都要在他自己房中。他乐得清闲,只是……口中快淡出鸟了!
他食不知味地吃着今日份的斋饭,一面吃一面想,等他出了这七天禁闭,一定去三座山头外的林子里打一头野猪回来。
洗好了掏出内脏,架在火上烤出油脂,再调以作料……
他想着想着,那嘴角不禁流出了些许口水,还没等他把这一口口水吸溜到嘴里,他房间的门却突地被人打开了。
一阵Yin冷瞬间卷进了屋子,让正在兀自出神的柳泽一个机灵。
“怎么这样冷?”他打了个哆嗦,望向那门口的邱子。
“是怨气。”邱子挑眉看了柳泽一眼,见缝插针就要排挤他一通:“谁让你平素不通鬼道,这么一点怨气都受不了吗?”
安息居就镇在那前朝乱葬坑之上,又是Yin地,最宜滋养Yin灵,所以平素Yin气颇重也不足为奇。但自打有寂存坐镇以来,Yin灵却轻易不敢露头,是以莫说怨气,就是这么重的Yin气柳泽都没见过。
柳泽虽不辨别人鬼,平素对怨气与Yin气也分不出来,但还不至于受不了这点怨气。所以听见邱子嘲讽,他站起身子:“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受不了这怨气!”他瞪了邱子一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沉yin下来,“不过安息居怎么会有怨气?”
那邱子冷笑:“还不是前几**招惹的那只女鬼!那只女鬼对你极是倾慕,非常舍不得你,这不,赖着安息居就是不走了。”邱子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瞅着柳泽。
那柳泽朝着邱子一巴掌挥了过去,打掉了他抱着的胳膊:“你少扯淡,你就说这次怎么回事吧!”
那邱子“哎”了一声,又胡说八道了几句,这才说到重点。
原来前几日缠住柳泽的女鬼,生前乃是远近闻名的一位大善人。这大善人早年丧夫,寡居多年,她一生行善,自己饥餐渴饮,却对有求于她的人慷慨解囊。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有一日,一个常去这大善人家乞讨的乞丐,这次又去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要的不是米,不是面,不是馒头,也不是盐。
“那要什么?总归不是要这大善人的命。”那柳泽重新坐下来。
他面前还摆着刚刚吃了一半的素斋,但这素斋做得也过于素了点,他吃来吃去总是不对味,干脆将那素斋推到一边,专心听邱子说话。
那邱子挑着眉看了柳泽一眼,嗤道:“一个寡居的美貌女人,那脏臭的光棍乞丐还能看上她什么?”
柳泽一愣,那邱子接着道:“这乞丐强迫了这女人,又怕她报官。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招了几个乞丐过来,轮番与这女人发生了关系。”
“所以,她是因此而死的吗?”柳泽问道。
那邱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与这女人发生关系的乞丐,一个个出门与人说闲话,说这女人明着行善,其实是在打着行善的幌子招汉子进门。民间街头巷尾,最爱的便是这种寡妇闲话,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皆都说这女人招蜂引蝶,腌臜下贱。那女人几次求死未成,那些乞丐越发的变本加厉,竟然靠这女人赚上了那下三滥的钱。”
“这女子早已年过四十,来找这女人的男人,自然也并非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女人常常陪人睡上一觉,只赚几个铜板。一开始,她还抱着希望向这些恩客求救,可会来她这里的恩客,不是图便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