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是小城,不算是拥堵,中午的时候车流更少,何齐顺利的赶回医院,离上班时间还早,他有充足的换衣服时间。
赵宇也是刚到,他推着自己的宝贝越野自行车放到更衣室去,正遇上何齐,当即道:“齐哥,你来了。”
何齐点头,“赵大夫。”
赵宇锁好车子,开了衣橱,先是拿起梳子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齐哥,门口那个人你看见了吧?”
何齐想了想,似乎是在大厅里坐着个年轻男性,“嗯,怎么?”
赵宇故作神秘的笑,“孟楠楠相亲对象,在这堵人呢。”
“堵人?”何齐惊讶,现在谈恋爱都这么会玩吗?
“孟楠楠那条件能看上一般人吗?她牙尖嘴利的,估计待会就能这个人给怼走。”
何齐笑着叹息,推开门出了更衣室,只见眼前一阵旋风飞过,孟楠楠踩着高跟鞋气势铿锵的跑到了大厅,他心中暗自为那个人惋惜,果然一会就听见护士站好一阵喧闹。
人在社会中摸爬滚打,渐渐的磨去了棱角和本心,将自己摔打磋磨的面目全非,也渐不会去接受所谓的真诚和感动。
在一起源自于什么,初见的悸动吗?
结婚的冲动在哪里,条件合适三观相合?
初心又是为何,彼此搀扶相携到老?
何齐看着病房里的众生相,夫妻反目者有,恩爱相伴者却少,至于子女,那更是生活的点缀,床前孝子只能算是个佳话。
如果老了,还是去养老院吧,用金钱换来的照护远比人情可靠,且毫无思想负担。
下午突然变了天,风吹的肆虐,办公室开着窗,风刮进来,把纸张卷起,绿萝也耷拉下枝叶,何齐心想着明天该换长袖隔离衣了,等出了楼才发现下起了雨,幸好他是开车来的,他冒着雨跑了几步,躲到车里去,然后启动车子,用了十分钟时间才将平时五分钟的步行路程走完。
气温骤降,何齐冷的发抖,从电梯跑回家,还没来得及换拖鞋,就看到了居一龙的电话,他顺手接起来,“师哥?”
“怎么回事,有人在你讲座上捣乱,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居一龙语气不好,听起来就凶得很。
“不要紧。”何齐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不行,你把他导员名字发给我,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找我的麻烦。”
何齐中午没睡觉,这会有点困,往沙发上一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真不用,解决了。”
居一龙不信,“解决,你怎么解决的?”
何齐脑中立时浮现出郝迟凶巴巴装恶人的模样,和吃饭时如仓鼠般的可爱简直判若两人,他笑了笑,“你的副会长没跟你说吗,还有别的老师在。”
居一龙不疑有他,“行吧,你没事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师哥,你别总是不放心我。”
“你再大也比我小一岁,那个,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下周还是回不去,再帮我做个讲座呗。”
何齐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不客气的挂断了,讲座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再揽了。
吃过饭洗完澡已经八点多,何齐裹着被子在床上看文献,外面风声呼啸,雨滴落在窗子上啪啪的,他觉得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但男人的直觉很不准,半小时后他就接到了科室电话,是贾澜的声音,“何医生,赵大爷来了。”
赵大爷叫赵成尘,是顾城大学退休教师,肺气肿、肺心病病史多年,他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是何齐接的诊,那时他刚上临床,不免战战兢兢,对病人各种嘘寒问暖,生怕出了岔子,赵成尘是个老光棍,从来没被人如此关心看护过,硬生生被何齐给感动了,他以为谁接诊病人多奖金就多,以后每次住院都要照顾何齐,点名要他接诊写病历。
深更半夜的,如果是别人上班,也就帮何齐处理了,但贾澜是个最疏懒的,不是自己的活绝对撇的门清,虽然这事跟何齐无关,她还是仗着赵大爷的面子,要把何齐喊回去加班。
何齐挂了电话后坐在床上发了半分钟呆,然后无奈的起身换衣服,找了把伞,又去茶几抽屉里翻出个信封,揣到了口袋里,取了门边的雨伞,一路走回医院去。
“哎呀,小何,到底把你折腾来了。”躺在病床上的赵成尘叹气,他胸闷的厉害,脸色紫绀,正吸着氧气。
何齐往床边一坐,双手放在膝盖上,问:“说吧,老爷子,这次又是为什么?”
“咳咳。”赵成尘指指嗓子,“变天了,冻着了。”
何齐可不信这些老病人的谎话,他俯身向前,在赵成尘身上嗅了嗅,“又吸上了。”
赵成尘摸着耳朵不好意思的笑,他生平有两大爱好不能割舍,吸烟和炒股,每次出院后能老实几个月,此后就忍不住要复吸。
何齐起身,“您老吃饭了吗?”
“吃了。”
“那行,我去给您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