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被于逍误认为“图谋不轨老男人”的三好干爹陆致恒,很早就到学校门口了,一直坐在车里。
陆致恒挺想抽烟的,又怕一会儿梁忻上了车闻出来,只能忍着,大概等了二十分钟,下课铃响了,陆致恒打开空调,这样梁忻上车的时候,车里刚好能暖和起来。
梁忻眼睛尖,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陆致恒那辆黑色的帕萨特。
陆致恒以前一直是开越野车,军牌照的,梁忻觉得酷毙了,可刚一退伍,陆致恒马上换了个车,中规中矩的车型和颜色,还是满大街都是的帕萨特。
痛失爱车的梁忻为了表示不满,在陆致恒的新车上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贴纸,以至于最普通的车,反倒变成了最显眼的。
梁忻小跑着,双肩包里没装几本书,在背后上下颠动着,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干爹,我们去吃什么?”
“海底捞,”陆致恒倾身帮他系好安全带,“期中考得不错,奖励你的。”
“哇,干爹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锅了,都馋了一个星期了!”梁忻开心地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转头去调车载电台。
FM90.0经典音乐频道,刚好在播他爱听的老歌,梁忻跟着哼《孤枕难眠》,手指循着拍子,在腿上轻轻点着,再苦的情歌也盖不住他雀跃的心情。
侧脸上的温度似乎还未消失,陆致恒偏头,刚好看到梁忻嘴角扬起的弧度,心里一阵熨帖。
分明还是吃一顿火锅就能满足的小孩子,却偏偏爱听二十几年前的苦情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那些歌词,充斥着反反复复和难缠难解,唱不完的烟味和失眠,随时间沉淀又沉淀,苦味只会愈加厚重。
可他又在想,他真希望梁忻永远不必听懂。
路上有些堵车,梁忻听着歌,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和陆致恒说:“干爹,我们下周开家长会,我问过我爸妈了,他们说可能回不来,你来给我开吧。”
“好,”陆致恒自然答应。
“嘿嘿,到时候就让你体验一下,作为'别人家孩子'的家长,是多么的骄傲,”梁忻得意地吹自己,结果一摸兜,发出一声惊呼,“嗷!我的麦丽素!”
麦丽素在兜里放了一天,大半包全化了,黏糊糊的巧克力还沾到衣服上了,梁忻心疼坏了,耷拉着嘴角,跟陆致恒诉苦:“我上午大课间买的,没舍得吃完,专门留着,准备下午饿了再吃的……”
陆致恒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包装袋,“不要了,一会儿下车扔了,”又从后座上拿了一个纸袋递给他,“先垫垫,别吃多了,留着肚子吃正餐。”
梁忻接过来翻了翻,马上把那半袋命途多舛的麦丽素抛到了脑后。
纸袋里面装的全是他爱吃的小零食,海苔卷、芝士饼干、巧克力布朗尼、牛扎nai芙,还有两颗大白兔nai糖。那还是有一回梁晋从太仓回来,因为不能陪着梁忻多呆几天,心里愧疚,就带着他去买了一堆零食。
那天梁忻欢天喜地地抱着两大兜零食回到陆致恒家,一连拆了好几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于是陆致恒下班回来,就看到茶几上堆成山的零食包装,梁忻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了,哭丧着脸跟他要健胃消食片,还说自己牙疼,不用猜都知道是甜食吃太多了。
陆致恒板着脸,一言不发,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又出门去药店给他买消食片。
药买回来,喂梁忻吃了,陆致恒又给他揉了一会儿肚子,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把剩下的零食全收进了书房的柜子里。
等梁忻醒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吃甜食,哪里还有他那堆宝贝零食的影子,但他又自知理亏,只好在心里发脾气。
“我就知道你都给我留着呢,”梁忻先是自己吃了一颗大白兔nai糖,又剥开一颗,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拿着糖,把手伸到陆致恒唇边,说:“干爹,你张嘴。”
梁忻嘴里还含着糖,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见他迟迟不张嘴,还在催他,“快点啊,不然一会儿我又舍不得给你了。”
陆致恒张嘴咬住糖,味蕾很快被浓郁的nai香占据,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梁忻喂给他nai糖,好像他也习惯了这样甜腻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那年腊月二十八,在干休所第一次见到梁忻。
梁忻那时候还只有小小一个,摔倒了之后张开手臂想要他抱,没被满足也不哭不闹,只是委委屈屈地背过手,仰着头看着他。
那不是他们之间永恒的仰角,但那双澄澈眼眸中透出的,满是迷恋和崇拜的光亮,却在往后的日久月长中,从未改变过。
陆致恒有些手足无措,很想哄哄眼前的小东西。
他刚参加完一个老同学的婚礼,被塞了一袋喜糖,正好派上用场,可能是缘分使然,喜糖袋子里放了很多种类的糖果,nai糖、酥糖、水果糖、巧克力,但他刚好拿出了一颗大白兔。
他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在遇到自己之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