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绿皮小火车抵达了北京西站,两人先到酒店休息了一上午,睡饱之后,陆致恒带着梁忻去护国寺吃小吃,哄他喝了一大口豆汁儿后,成功把人给惹哭了,赔上两颗大白兔nai糖才消停。
晚上的计划是要和陆致恒的战友聚会,这一帮兄弟是他十八岁刚入伍时认识的,那会儿都是一帮新兵蛋子,越是瞎混出来的感情就越是难得。后来退伍的退伍,调职的调职,大多去了不同的城市,但雷打不动的是,他们约好每年过年前都要在北京聚一次。
陆致恒本来想着这回带着梁忻,就不参加聚会了,毕竟一群老爷们儿聚在一起,又是见过对方年轻时犯蠢犯二的样子,酒过三巡后什么话都敢说,每次都能抖落出来不少陈年糗事,带上梁忻不合适。
哪知道小东西一听说这事儿,比他还激动,非吵着要去,陆致恒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人去了。
聚餐的地点在工体附近的一家烧烤店,陆致恒怕梁忻吃不惯,路过甜品店的时候给他打包了一份红豆双皮nai和舒芙蕾。
梁忻是典型的小孩儿胃口,饭不好好吃,就是爱吃甜的,陆致恒平时给他大白兔nai糖还要控制着量,也就是偶尔纵容一下。
梁忻坐在陆致恒身边,乖乖拿着小叉子吃蛋糕,他不喜欢大人之间的聚餐,但他喜欢听陆致恒和他的战友们聊刚入伍时候的事,一个叔叔讲到陆致恒因为顶撞首长,被罚去炊事班刷了一星期锅,梁忻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陆致恒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又搬到台面上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他面上倒酒,忙着堵上这帮损友的嘴,另一边在桌子底下捉住梁忻的手轻轻掐了一下,低声说:“小东西笑什么?”
梁忻腮帮子里塞满了蛋糕,嘴角还沾着nai油,笑嘻嘻地跟陆致恒闹:“当然是笑你啊。”
“喂干爹吃一口。”陆致恒顺手抹掉梁忻嘴角上的nai油。
梁忻撇了撇嘴,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但还是叉起舒芙蕾最中间的那一块,连着上面的草莓一起喂给陆致恒。
“靠,陆致恒你这是认了个干儿子还是养了个小情人儿啊?”当年睡陆致恒下铺的战友Cao着一口京味儿骂他。
这话直接导致陆致恒被酒呛到,咳得脸都红了,等平息下来才想起来要骂人:“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滚一边去。”
陆致恒带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漂亮干儿子来参加聚会,这已经可以列入他们一三九团的团史了,这会儿居然还旁若无人地喂蛋糕,刚被陆致恒灌得七七八八的一帮人免不了开始起哄。
梁忻看着陆致恒吃瘪,莫名其妙很开心,就好像在他面前像超人一样无所不能的干爹,也拥有了某一样弱点。
啤酒的泡沫鼓胀起来,又顺着杯沿溢出来,烧烤炉的热气不断蒸腾上升,橙黄色的灯光打在陆致恒不常有表情的坚毅侧脸上,就变成了一种近乎可爱的人情味儿。
陆致恒在部队这些年,确实是越来越成熟稳重,尤其是在梁忻面前,就更要成熟,但他骨子里还是有当年那个刺头小子的影子,部队也不是什么教人如何斯文矜持的地方,陆致恒见到损友,又喝了点酒,兵痞子的感觉一下子冒出来了。
“Cao,”陆致恒一口气吹了半瓶啤酒,空酒瓶哐的一声砸在桌上,骂道:“这就喝不动了,真他妈孬。”
梁忻正专心咬着双皮nai上的红豆,被响声震得抖了一下,他下意识抬起头看陆致恒,然后就把没吃完的双皮nai抛到了脑后。
从十岁时第一次见到陆致恒开始,梁忻就一直觉得陆致恒穿着军装的样子是最帅的,特别有男人味,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正。
对,就是正。
陆致恒敬军礼的样子,挺阔的背线,一丝不苟的领口,贴着帽檐的指尖,从肩章到衣摆再到军靴,都透着别人身上没有的一种正气。
陆致恒仰头喝酒时上下滑动的喉结,衬衫领口随意敞开,偶尔蹦出几句脏话,怎么看都和身着军装的样子相差甚远,梁忻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种背叛了自己审美的负罪感。
可是,干爹讲脏话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梁忻心虚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吃着双皮nai,用余光瞟着陆致恒,红着耳朵,直到桌上的人喝到尽兴,他被陆致恒揽着肩膀走出烧烤店,北京深冬的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负罪感才稍稍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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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出租车上,陆致恒将车窗摇下一条缝,意识模糊,太阳xue一跳一跳地疼,他有些后悔了,不该来今晚的聚餐的,明知道带着一个需要照顾的小东西,还放任自己喝了这么多酒,也不知道冷落了一晚上,小东西有没有不高兴。
陆致恒一摸兜,坏了,没带大白兔nai糖。
梁忻正侧着身,用手抹开车窗上的雾气,专心地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
陆致恒心里一动,怎么觉得小东西今晚格外的乖呢,刚才在饭桌上,除了偷偷笑自己之外,一直呆在旁边吃蛋糕,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也没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