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过后,戚渝与河嵇从雎远城得胜归来,唐国大败,遣使者前来议和。
雪铺满整个晋阳城。清蘅推开窗子,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宋熙还躺在床上,道:“好蘅儿,快把窗户关上,当心着了凉。”
“你快来看。”清蘅拉起宋熙,兴奋地说道:“这雪又厚又大,我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雪。”
宋熙见她高兴,便提议道:“想来梅林的梅花开了,不如寡人陪你去赏梅花?”
清蘅想起了太子重梧。她很久没有见到重梧了,只是每日午后到净华亭听他的笛声,这些天宋熙几乎天天在明瑟宫,也只有午后的时间,他会回玉宫去。
她垂下头,心里如乱麻一般纠结缠绕,宋熙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多说,门的太监催促着国君去处理政事,他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道:“寡人要先走了。”
她点头,送了他到门外,然后回去梳妆打扮,换了宫女装,披了红色的斗篷,走到梅林。一夜之间,血红的梅花尽数绽放,红的梅,白的雪,相互映着,清蘅就静静站在梅树底下,看着满树的梅花痴了。
可怜梅花骨,幽窗可留痕?
平白相思日,芳姿昼掩门。
她站了许久,手脚也冰凉起来。不知何时太子重梧也来了,他原是想悄悄走近她,可偏偏的他嗓子一痒,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清蘅听到咳嗽声,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重梧的背,担忧道:“殿下,您要不要紧?”
重梧一边咳嗽一边摇头,脸颊也变得通红。待他终于止了咳嗽,看着清蘅皱眉担忧的样子,玩笑道:“原想慢慢走过来唬你,却自己先露了馅。”
清蘅叹了口气,“殿下近来气色很好了,更要注意保养。”
重梧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么?”
“是啊。”清蘅道:“我初见殿下,那时殿下脸色太过苍白了。”
重梧脸上泛起淡淡笑意,很自然的拉着清蘅往梅林深处去,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指尖泛凉,清蘅心里泛起一阵慌乱,却还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去了。
她心里一面责怪自己,一面暗道这不过是兄长朋友之谊,况且,她来陈国,成为玉夫人,是为了那个人。
重梧折了梅树枝桠尖上的红梅,仔细地别到清蘅的发髻上,他仔细看着面前披红色披风的女子,白的雪,梅花映下白纱覆面的女子,他很想知道她的模样,她的故事,她的一切。
可是太子重梧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是用心相付的女子。
清蘅调皮,也摘了一朵红梅放到他的发上,看着他轻声笑着。他也来了兴致,蹲下来抓起一把雪散到清蘅的身上。
重梧说:“谣昭,唱首歌吧。”
她笑着答好,唱起了那首《南楼》。
疏雨过轻尘,圆莎结翠茵。
旧时歌舞地,谁得似、倚新妆。
寒暖花事了,留不住,一枕香。
云冷未全开,檐冰雨冱苔。
蟾檐迎晓白,空忆遍、山中梅。
梧桐又小窗,凭谁问,是如何?
重梧把一个翠绿的玉佩交到清蘅手上,清蘅不解其意,重梧道,谣昭,出宫去吧,离开这里,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南国?不是想要游历九州?我会把你送出王宫。
清蘅不接,只是苦笑着摇头,“这世事没有殿下想象的简单,就算我想离开,可也有一些理由不得不困守这里,就如殿下,不也是不能一走了之?”
重梧拉着她的手走到亭子里,外头雪花飞扬,清蘅红了眼,“可即便不能离开,能与殿下相知,谣昭就算在这里,也会很开心。”
重梧叹气:“你可知道,就算那两只鸽子飞得多远,却也飞不过王宫的这一方天空啊,我不想你……”
“谣昭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重梧喃喃道。
清蘅慌了神,“殿下……”
“你不说,我也不会去问。”重梧道:“是我不好,你看,我总是提起让你不高兴的事。”
清蘅看着漫天洁白,“若是没有殿下,谣昭在这宫中,再无人关心。”
说到底,不过是他们两人同病相怜罢了。清蘅把披风脱下来,立于雪中为重梧跳舞,一舞倾国,没有谄媚,没有讨好,那是她跳的最好看的一场舞。
冬月十七,清蘅在宴会上见着了那日在汾煦河边见到的女子。原来她是先王的公主,唤作宋棠,宫里称之为棠公主。
日暮四垂时,宋熙牵了她的手来到揽月阁的阁楼之上,夜空如许,柔亮的月光高高悬在空中,如同一颗圆乎乎的蛋黄。
她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王后愤恨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
国君拉着她坐在自己的一旁,众人纷纷行礼,“拜见王上。”
宋熙摆了摆手,清蘅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太子重梧。国君问王后道:“太子为何没来?”
王后道:“他向来不喜这些的,况且近来天冷病重了,臣妾不忍心让他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