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陆宇宁早早起床准备避开陆尔然一家去上学,结果开了房门就看见章玉莲披头散发地坐在木沙发上抱着弟弟陆葭喂nai粉。
两个人乍一相见,都吓了一跳,章玉莲习惯了在家懒散的生活了,一时还没想起家里住了个大小伙子,连忙把裹在襁褓里的陆葭放到一边,用发箍把一头离子烫的金黄长发束在脑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宇宁脸上被衣架打出来的伤痕太吓人,章玉莲趁着他去厕所洗漱,迅速地煮了两个鸡蛋放到陆宇宁的书包口袋里,也没说是让他吃,还是让他用来敷脸散淤。
对于这个年轻气盛的继子,章玉莲不知道怎么有点同情,又有点害怕。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亲哥哥,又刚刚失去了母亲,按道理还得叫自己一声“妈”,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可看他昨天被打得遍体鳞伤,还是忍着不肯低头,章玉莲又觉得这个孩子太倔了,不像个小孩儿,将来迟早要和陆尔然闹一场。
陆宇宁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承了她的情便点头道了声谢,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或许章玉莲比起他亲爹来,还更靠谱一点,只是脑子不装事,一味地唯陆尔然马首是瞻。
在破旧居民区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差点迷路,陆宇宁才找到坐车的公交站。路边摊炸的糍粑、蒸的米糕、烤的红薯香气四溢,格外的诱人。
他昨天晚上没吃饭,肚子里空空如也,看公交站人挤人的,公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就回头掏了兜里两块硬币,打算买个烧饼吃。
可一听老板叫价五块一个热乎的饼,陆宇宁又退却了。
不是手里钱不够,而是他全部的身家也就够支撑他生活两三个月,要是不动程静留给他的两万块钱,估计想要满了十八就搬回家,是不太可能的。
他思量着开源节流的办法,最后只能掏出章玉莲给他的那两个鸡蛋,勉强吃了两口。
以前陆宇宁是不会这样吃干巴巴的水煮蛋的,nainai和妈妈都晓得他嘴巴挑,总是用着米花糖蜂蜜泡了糖水鸡蛋让他拌着吃。
没糖水化开,干巴巴的蛋黄散成渣,满口乱钻,陆宇宁梗着嗓子咳了两声,脸都憋红了。
等公交车进站,闹哄哄的上班族和学生又你推我搡,陆宇宁被推到车厢后面,几乎要被满满一车人挤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走一站停一站到了江城中学,陆宇宁摸了摸额头上大冬天都被挤出来的薄汗叹了口气。
以前以为自己已经吃过不少苦,比一般的同学都要能忍耐,可真沦落到吃不饱饭挤不上车的境地,内心每时每刻又是另一种煎熬。
进教室的时候,他把卫衣的兜帽拉了拉,挡住脸颊那两道狰狞的红痕,可班上的同学连着半月没见过他,都拿打探的眼神盯着他,自然也看到了脖子手背和脸上明显的伤痕。
张寒正抢了前桌孟嘉薇的数学作业打算抄一抄,猛然看到陆宇宁低着头快步走过身边,连吵吵嚷嚷的死对头孟嘉薇也不理了,拿了脚下纸箱里的一沓教案讲义,匆匆跑到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独座边,轻轻放在整洁的课桌上。
“陆宇宁,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这些都是这两周老师发的复习资料,我帮你收着,喏,你看看缺没缺,要是缺了,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多的。”
接过装订成册的教案,陆宇宁随手翻了一翻,发现不仅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了,连对应的课本原文页码都标了出来,印象里张寒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会做这么细心体贴的事。
张寒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摸了摸毛茸茸挺着硬茬的寸头,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声。
“那些笔记都是武思思、温煦和孟嘉薇加的,她们怕你跟不上进度,每人负责一天,轮流整理出来的,我……嘿嘿,你也知道的,老是丢三落四,怕给你写错了,就只负责保管这些文件。”
一股暖意缓缓在胸口化开,陆宇宁多日不曾舒展的眉头解开愁绪,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了啊,我请……”
他本想说以后请几个朋友喝nai茶的,可荷包干瘪,自己的生活都过得朝不保夕,哪来的余钱花在消遣上,只能暗叹一声,改口道:
“人情我记下了,以后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张寒倒也不是图他报恩,只腼腆地安慰道:
“嗨,说这些干嘛,咱们不是朋友吗,顺手的事儿。”
特意没去提陆宇宁脸上的伤,男生自然都晓得男子汉的尊严的重要性,这个常年篮球鞋运动裤的男孩给陆宇宁讲了讲班上大概的复习进度,看快早自习了,担心班长收作业,自己数学习题册还没抄完,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找孟嘉薇了。
扫了一眼黑板旁边的日期表,离高考也就不到两百天了,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底,陆宇宁暗暗警醒自己,要好好追一追进度了。
等快要上课的时候温煦和武思思才姗姗来迟,她们原本就没想到陆宇宁会回学校,见着他以后正打算过来聊一聊近况,身后头秃成地中海的数学老师王乐就拿着三角尺气势汹汹地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