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刻,是否觉得安心?”
阿帕基陷入记忆漩涡中不自知,只是那句话在耳边不断重复,就像艾迪罗在轻声问他一般。成为警员让他满意,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满意,甚至可以说,他以此为荣耀。然而如今,扪心自问的阿帕基真的安心吗?
在惶惶不安中度日才是日常,才是他的人生。
“阿帕基,如果觉得不安,要不要来我身边?”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阿帕基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他从最后破碎的一幕中解脱出来,却陷入另一片茫茫白雾中。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而阿帕基却像想要极力抓住什么一般,不断挥动着手臂。
“艾迪罗、艾迪罗!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责备我吧!如果你不原谅我,也许我会好过一点!”
已经无法再顾及自己此刻有多么丢人了,像丧家犬一般的阿帕基忍受不了心内的折磨。他的耳边总是想起枪声,一遍遍,贯穿着艾迪罗的胸膛,而那个男人即便是临死前,都不曾恨过谁。他不怪自己,不怪朝他开枪的法努,仿佛谁都没有做错,艾迪罗的选择也没有错误。然而真的要这样吗?如果不是自己的失误,不曾冲动,是否……也不会变得如此痛苦呢?
茫然在空气中挥动着手,空空的掌心只有颤抖。阿帕基发觉不论自己睁开眼还是闭着眼,都找不到属于他的立锥之地。该去哪里或者说该躲到哪里,早已经没了头绪。
“去……去自首吧,作为警察还杀了人……呵呵、呵哈哈哈……”
迈着步子晃荡着身体朝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走去,可他找不到自己所在的警署。他需要向同事自首,一切都因自己的一时冲动,在举起枪指向法努并扣动保险后,激动紧张到失控的法努则先一步朝着他开枪。
艾迪罗那句“阿帕基小心!”,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每每恍惚听见,好像胸口涌血的艾迪罗就在自己怀里。
好恨,好恨!
那个男人,是艾迪罗曾极力保护过的混球。他虽然曾经有过因抢劫入狱的记录,但艾迪罗还是不止一次劝阻阿帕基,在没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也只是犯罪嫌疑人之一,还并非是罪犯。
所以那一天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过,真相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但如果法努是真的罪犯,你所追求的安心感难道不会落空吗?”
大声质问的阿帕基早已没了底气,然而那天,年轻气盛的阿帕基还是想要个答案。
“可是阿帕基,难道获得安心感的渠道就不重要了吗?”
以平静的眼神回望阿帕基的艾迪罗的表情,仿佛还就在眼前不曾消散。
“难道你追求的不是结果吗?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法努到底杀没杀人吗!那为什么还要保护他!”
对于艾迪罗的保护,阿帕基搞不懂。他在极力克制后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证据就在眼前,杀人动机暂时未知但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作为警察当然要弄懂!因为需要弄懂我才如此较真。法努即便只有0.01%的杀人可能,我都不能放过。当然相对的,他必须接受盘查询问。你得明白,也许你的一次粗略抉择可能会让一个无辜的人失去生命,我们在追查凶手的时候也是一次自我解脱!而重要的并非是你在终点站得到的答案,更重要的是你选择追寻正确道路的心……阿帕基。”
声音随之消失,阿帕基的内心则甦醒了这份记忆。作为警员不断追查真凶原来是自我救赎,走在一条自我认知正确的路上,比抵达彼岸更加重要。与其说艾迪罗是在追寻着真相,不如说他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追寻着自己的安心感。
那是阿帕基最初学不会听不懂,在懂得了之后已经失去了艾迪罗这个前辈之后的事了。所以被自己刺激到的法努开了枪,射杀了艾迪罗,自己则在愤怒之下也射向了法努,在指尖的血ye凝固之时,他发觉自己跟法努没什么两样。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不熟悉的,皮肤黝黑的手,以及穿着破烂凉鞋,有些罗圈腿的自己。他不是阿帕基,他成了法努。
“……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你……!”
跟法努一个样子的阿帕基听见内心深处的呼喊,放弃挣扎的他则倒在了地上,瑟缩着抱住了膝盖不敢睁眼。
“我明明已经洗清了抢劫的罪,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真实的法努怒吼着。
“并不是我杀了塔米拉,我明明很爱她!在得知她被人杀害之后我痛苦到完全做不了任何一件哪怕是喝水吃饭这样的小事!”
“多想去帮她报仇,可凶手是谁还都不知道,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又容易被怀疑,只能躲起来……可你们呢?”
法努在以灵魂的形态控诉着阿帕基。
“你们只知道找寻我是凶手的证据,拖了这么久才将凶手找到,无能的人干嘛要做警察!无法冷静控制情绪为什么要加入这行!”
被法努愤恨控诉着也好,阿帕基偷偷想着,这样也许内心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