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的时候还很早——平时骆闻舟这个时间还在赖床,难得今日就算放假也起了个大早,不得不归功于费总开天辟地的提议:早在星期初的时候就约好的周日去野餐——这种情趣实在是骆闻舟三十多年人生里头一遭。平时的娱乐消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打游戏做运动,陪人逛逛街打打游戏那是常规Cao作。综合他看过的小说电影乃至电视剧,铺一块野餐布,拿个竹篮放在地上晒太阳吃东西这种活动,实在是闲着打发时间、并且把快要发霉的自己拎出去消毒杀菌的选项——费渡对骆闻舟表达的这种刻板印象不予置评,大有“带土包子进城”的意思。
费渡安静地靠着树干,还十分适时地带了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书——骆闻舟脑子里跳出了“安静的美男子”这种奇奇怪怪的形容词——费渡此人大概用什么样子的形容词都不见得会有什么不搭调,他像一条变色龙,只要他愿意,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各种各样的款式——可能费总本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自然而然就该如此“入乡随俗”。
理论上说,这确实没什么不好,这在适者生存的社会来说,甚至算得上是一种必杀技和求生本能,迟早都会进化出来。身怀长技则无往不利……然而骆闻舟本能地不喜欢他这样伪装自己——哪怕他甚至没有深思这个结论的前提限定在“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
其实今天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假期,普通的度假方式,普通的两个人……骆闻舟始终觉得这个场景大概有什么不对——那是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很难一下子可以指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乃至是一种植根于日常一举一动的熟悉感,让他有点莫名的警惕。
然而又那么一瞬间,骆闻舟并不想深究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这是不对的,他想。
不管是出于职业需要,还是只出于一个普通的好奇和怀疑,都应当挖掘一下这种感觉的根源是什么。但是他实在不怎么想破坏这一瞬间的美好宁静——骆闻舟平日有案情的时候能忙个连轴转,没几天安生日子。职责所在,其实也没什么要抱怨的——自己挑的学校和职业,
跪着也要做完,也并没有什么称得上勉强的。
他躺在草地上,抬起手掌略微挡了挡有些刺眼的阳光。柔软的校草随风轻扫过他的脸颊,不sao不养,却让人觉得一切静好——
甚至算得上一种“就算时间一直停在现在都无所谓”的感觉。
“哎,费事儿。”
骆闻舟懒洋洋地开口,叫了叫在一边看书的费渡。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答复,这才疑惑地睁开眼——
周遭只余下一片绿茵草地,刚刚的野餐布、食物饮品、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骆闻舟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猛地又被另一道闹钟的声音叫回了魂——
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醒了个透。
总有些人不管在不在你身边、和你相隔多远,也不论到底和你现在算是个什么关系,亲疏远近……都总能不分时间场合,突如其来地撞进你的脑海,扰乱你的思路,强行地在你的生活里撕开一道口子,见缝插针地把自己塞进去——哪怕他本人可能并不知道这一切,也并不了解自己到底在对方的心里走到哪一个阶段,哪一个程度……
等费渡醒过来,他一定要好好给这个扰人清梦的小兔崽子做做思想教育……当然,身体力行的也不是不可以。
——哪怕实际上自己连费渡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或者偶尔也能相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