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着,韩复心不死,试着轻轻向前一推。门开了,他有些始料未及,险些滑进一片黯黯橘色中——只有方檀的卧室亮着灯,其余则是一片昏暗。韩复清醒了半秒,扶着墙壁。这时方檀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手托起韩复的脸,唇离他鼻尖半寸之遥。
方檀问:“你喝了酒?”
韩复不说话,只近乎贪婪地欺上去,反复碾过方檀双唇。今时不同往日,他不知受了什么鼓动,竟打算在方檀身上索取一点主动权。两个人缠在一起,有点滑稽地不断后退,方檀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抬起来,在墙上一拍,“啪”地将灯全部拍开。韩复闭上眼,终于出声。
“没喝……”他的鼻尖在方檀颈周游走,“不喜欢……”
突然的一亮让方檀眉头蹙紧。他一路向后,终于被韩复****。
“那你装什么疯?”方檀衬衫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苍白的皮肤滑出来,这才发现对方明明心明手稳、胆大心细,“你不要告诉我被人下了药——外用又没用!早该挥发了!”
完全不在其位的镜片下,方檀猝不及防地瞪大眼。他没想到韩复竟开始含住他的手指(他伸手过去当然是想推开韩复),有些粗糙的舌尖正灵巧地绕着指肚打转。
韩复一边舔着方檀手指,一边半抬着眼看他:“我就是在装疯。”
方檀急了:“你他妈脑子坏掉了?”
韩复冷静地说:“我想疯很久了,可是只能靠装,不然还能怎么样?”
方檀不回答他。韩复还在一根根舔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带出分明的水声,甚至让方檀微微发抖。方檀不太习惯现在的局面——往常在床上,韩复也是上面那个,然而至少表面是驯顺的。现在的韩复毫无疑问令方檀有些陌生。
然而转念一想,又有什么是他不熟悉的呢?
方檀的视线越过韩复肩头,在门口停了很久。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而几乎无垠的黑,在门开着的地方平静地等待他。于是方檀将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抚着韩复汗shi的头发。几次漂染让他的头发变得更脆更枯,被打shi后如一把河中的稻草。
“装吧,”他似乎有些惋惜地说,“但你装不像的……”
韩复发现自己无法回答方檀。
方檀说他装疯都装不像,他反而释然了。一面释然,一面不再**对方手指。韩复的手撑在床上,将身体弓起来一点,准备去咬对方锁骨。但在这之前,他仍然没忍住,去看对方双眼。
这忽然的一眼其实很没道理——韩复和方檀做了很多次,也在其他场合怀着一点意难平和一点难堪混杂的心态,不怀好意地望过方檀眼睛。断不至于,今晚他还有足够心情,可以如此刻意又如此好奇地再度试图与他对视。
但他依然将目光晃过去。只要这样做了,便难免发现方檀也正看着韩复自己。
映在方檀深褐眼睛里的韩复显得狼狈又热切,骤然让悬在方檀上方的“这个韩复”感到一丝不知所措。但当他迫切地从“那个韩复”的张望里脱身,试图重新寻找属于方檀的目光时,才发现他能脱身的全部原因,不过是因为方檀倏然闭上了那双刀锋一样的桃花眼。方檀只留下一双带着泛白牙印的唇,微微张着等他。
韩复别无选择。
方檀吞没了他。
在很久之前——比如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韩复极力避免活成一道小阳春。他的确生于仲夏,但终究未能如愿。现在是凌晨四点,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帘不断被风吹动,还没完全亮透的光折入房间,形成一地影子,有一刹那令他想起一条半明半暗的云。
方檀醒了,或者一直没睡。他伸手够到杯子,一口温水下去,声音依然是哑的。
“你过分了。”
他说话的声音像含着叹气。韩复依然没有回答他,像惴惴不安听凭发落,却又不完全是。
方檀这句话与其说是敲打警告他,毋宁说只是叹出个事实,反而暴露出底线的不可捉摸。被韩复过分粗暴地折腾了大半夜,他声音里依然只有疲惫,不见任何被冒犯或僭越后的恼怒。
如果不是方檀接下来的这句话,韩复险些要对他们间的关系产生错误判断——或者,比这更早的时候,一种模糊的错觉已经铸成。
“过分是有代价的,”方檀漫不经心地说,“但是……你觉得什么代价才合适呢?我是不给你写歌编曲?还是说服公司放弃你的发片计划?对你来讲有所谓吗?”
韩复干笑了两声。现在要装得乖巧已不可能,但他还不想成为方檀从床上踹下去的那个。至于原因,他还没有想清楚,现在的他听着方檀喃喃,脑子里却全是昨天地铁进站口的风,也让他想起某一年跨江大桥上慷慨的风。
“有所谓的,”韩复说,“您也说过了,我想红。”
方檀了然一般,“哦”了一声。他把杯子放回去,顺手拉开床头柜。韩复猜到他是想找烟,又看着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听见他低声的笑。
“想红的人、觉得抱上方檀这条腿就能红的人挺多的,”方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