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彻底结巴的我瘫坐在椅子上,舌头完全打了结,冷汗涔涔而下,眼见着港生将那遗像捧到我的面前,笑yinyin的让我帮他拿着,他去找锤子和钉子,好把遗像挂在墙上,而当我看到那女人一张浅笑轻颦的俏脸直逼向我的鼻尖,那一瞬间压迫得我几乎就要窒息,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反手就是一推,未加防备的港生手上一撤劲,那幅遗像便“啪嚓”一声重重掉在了地上,玻璃相框的表面顷刻碎裂开来,伴着那刺耳的锐响,我和他,都愣住了。
“菁菁!你——”
发出一声惊叫的港生纵身扑了过去,伸手便将那相框完完整整地拾起,丝毫不顾那锋利的玻璃碎片会不会伤到手掌,而我那一句“当心”正要脱口而出,他却已抱紧了那遗像,抬头便冲着我爆发出一声怒斥:
“你干什么,菁菁?!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
我紧紧咬住下唇,背靠着椅子不动,两眼紧盯着港生的面部表情,只见他忙着推开桌上的花瓶碗筷,将那遗像放平,跟着又将那碎了的玻璃一块一块取下,动作十分小心,就像生怕会划坏了他母亲那张娇媚的面容似的。这清理碎片的工作他足足做了十多分钟,在这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始终是头也不抬,更没看我一眼,除了他那位已经化作黑白照片的母亲,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和他再无关联。我一声不响地看着他清理好玻璃,将遗像小心拆下,吹尽上面沾到的碎屑,正要捧着走向我的卧室时,我才冷冷地开口,声音比我自己想象中的还要Yin沉冷冽——
“你站住!”
港生的背影一震,猛然停住了脚步,诧然地回转头来,我伸手向那地上的纸箱以及他怀中一指,冷声质问道:
“谁允许你把那种东西拿到我的家里来了?你跟我商量过吗?我说过可以了吗?你还想干什么,还想把那些东西都放到我的卧室里吗?是你太过分吧?”
港生的双眼倏地瞪大,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置信”四字,我将下巴微微抬起,毫不退让地道:
“我现在就对你明讲了吧,我不喜欢你这样,很不喜欢,我更不想我的家里到处都是你母亲的照片,即便她天姿国色比女明星都漂亮,我也不想!今晚也就算了,明天你就把这些照片全都送回去吧,或者收起来也行,你怕新房里摆满这些东西你大哥大嫂会介意,那我呢?我也会介意呀!”
“菁菁,你……”
港生身子微颤,两眼瞪得滚圆,仿佛他所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添堵,原本压抑在心底的话便再也克制不住,一张口便叫道:
“港生,我知道的,你很爱你的母亲,你和她相依为命多年,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对于她的离世我也深表遗憾——但是你要清楚,她只是你的母亲,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她不是神,不是圣母玛利亚,而你也这么大了,不是几岁的孩童,出了什么事情就只会哭着找妈咪,像你这样把死去的母亲当作信仰、当作Jing神支柱一般,甚至为了她几次和你的未婚妻吵架,你觉得应该吗?你觉得正常吗?我知道你希望我跟你一样,把她视作神灵,对她毕恭毕敬,不管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认为她是对的——可是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和她素未谋面,我对她没有感情,你一再强调的她的美好和伟大我真的感知不到,这个我勉强不来,你就算再怎么逼我我也是做不来——”
港生的面颊红得像要沁出血来,额头上一条青筋鼓胀得格外明显,我知道话既出口便势难挽回,索性也不再遮掩,只管口齿清楚地说下去,权当是一吐心中那郁积已久的愤懑——关于他那位“伟大”的母亲,那位说不得碰不得的“女神”,我受的委屈难道还少么?!
“何况,说老实话,我也真的并不认为她就有那么完美,甚至不觉得她真就有你以为的那样爱你——你那本小说里写的,在你小的时候,她为了减轻你爸爸的负担,不惜偷偷去做了陪舞女郎,那时的她的确是很伟大,被你爸爸赶出家门也确是很不幸,那倒不是她的错,可是在那之后呢?你们母子一别就是十二年,十二年啊,在这十二年里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找你?你不是她唯一的亲生骨rou么?就算你说她是辗转流落到了台湾,可香港距离台湾也不是天涯之隔吧,她若真想找你不过一张船票的事,可她为什么不找?如果她真像你在书里写的那么疼你爱你,重视你胜过一切,为了你连后来的男友都能忍痛杀死,那她应该早早就回去找到你,把你带在身边,不论多苦多难也要好好照顾你,这才叫舍不得儿子,不是么?何必非要等到十二年后的生死关头才被迫二者取一?再说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你大哥大嫂会受那十年的苦楚,归根结底究竟是谁造成的?不是她当年抛下你们兄弟、跟着那男人回台湾,你怎么会Jing神失常?不是她当年放不下小孙、坚决要等他回来,明知他容不下你们兄弟却还是要放任你们碰面,你和你大哥又怎么会招来那杀身之祸、牢狱之灾啊?”
“不,不,别说了,别说了……”
港生周身剧颤,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