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大半宿都在失眠中捱过的我,第二天上班果然又迟到,而主编坐在桌前只顾打他的电话,对溜进办公室的我已是全然无视,挂断电话也只高声叫了梁思仪去,再三吩咐她务必要盯紧手上的那篇专访,同时要考虑深挖一下那位痴心老板的经历,看看能不能在《城市故事》版块一并加以发表,毕竟当今社会这种重感情的商人几乎是凤毛麟角,他的故事写出来一定会引发关注,至于能否写好就看梁思仪的本事了……我猜到主编的这几出戏也是做给我看的,对于我近日来一系列“不务正业”的行为,他是早有不满,全是看在我昔日功劳的份上才会容忍至今,不过他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倘若几日之内我还搞不定这个选题,且交不出稿子的话,那后果可就真的要由我自负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啊,我那引以为豪的“天生好命”,居然也不灵了?
不行,不行,我不会认输的!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我得救自己呢!
我迅速收敛起自己的颓唐之状,飞快地拨通了Albert Brian的电话,心中不断祈祷着他能给我个好消息,哪怕只是说一句“放心,有我在”都行,起码能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孤军作战。万幸那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人飞速接起,跟着我便听到了Albert Brian兴奋不已的声音,听到他对我格外振奋地叫:
“是任小姐么?我正要打给你呢,真是太巧了啊!”
“是不是有消息了?是阿柴——还是许先生?”
激动到大腿发麻的我死死攥住了听筒,却又不敢大声,唯恐被梁思仪等人听见了去,还好Albert Brian果真没有负我所望,立刻告诉我道:
“是的!Jonny很有一套,他有个台湾的生意伙伴曾是黑道的成员,即使上岸多年也仍没断了来往,时常会和他们联手搞点地产生意,他还告诉Jonny,说他和现任的黑帮头目‘杨哥’关系不错,可以帮我们引荐,只是那位杨哥比寻常老板都忙,若想见他就只能在今晚七点到七点半之间,过期不候,所以——”
“可以呀,没问题的!我不怕去见他们,就算是龙潭虎xue我也要闯一闯!只不过这位杨哥和佩德罗的父亲是什么关系呢?他们过去很熟吗?他能否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呢?”
我随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杨”字,Albert Brian则是很有信心地道:
“你有所不知,这位杨哥和佩德罗的父亲曾经是道上的死敌,两大帮派几十年来明争暗斗,不是抢地盘就是抢生意,但另一方面这两位老大又有点棋逢对手之意,据说平日里彼此间还会书信往来,生意场上见了面也是相谈甚欢,这一点佩德罗以前也对我提到过,说他小时候还以为那位杨叔叔是他爸爸的好朋友呢。依我看,我们不如听听他怎么说,凭他对海哥的了解,没准真能提供一些我们注意不到的细节,今晚下班后我去接你,你看怎么样?”
“好,那就到时见!”
我“啪”的一声放下电话,一时间只觉周身热血翻腾,再没了几分钟前的那种萎靡颓丧,想想这份久违的斗志都是Albert Brian带给我的,心中立时便对他又多了几分感激,正琢磨着要不要中午回家给他做份蛤仔煎带上,一个黑影便伴着笑声飘向了我的办公桌,就跟恐怖片里的女鬼现身似的,拖长了声音贱嗖嗖地笑道:
“哟,菁菁,还在忙着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神秘选题昭告天下啊?我这头版头条都写了三个啦,你倒是抓紧时间快回来接手呀,我写人物专访都要写腻了啦!”
呵,好么,才上了区区三次头版就敢狂成这样?而且,竟然都开始直呼我大名了?
“什么,才写了三次人物专访你就嫌腻啦?姐姐我上了那么多次头版,什么题材没写过,也没见我嫌腻!你啊,还是得磨练磨练,切不可Cao之过急,小心走火入魔!”
我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将那“女鬼”顶了回去,女鬼,啊不,是梁思仪当然不会就此作罢,立即笑得更加大声,得意地冲我叫道:
“话不能这么说呀,你还不知道吗,连主编都替我惋惜的呢,说我才是同龄人里难得的新闻全才,如今却要整天耗在区区专访里,只为了弥补你停笔多日给报纸造成的空档,你说你怎么忍心呐,是不是,菁菁?”
我不慌不忙地转动着手中的笔,慢条斯理地道:“哦,上一个被誉为‘新闻全才’的记者是谁来着,是邵飘萍先生吧?貌似英年早逝,还死得很惨的说?当然啦,人家那也算是为理想殉身,死得其所,主编用他来鞭策你,莫非也有此意?”
“喂,你这可是在挑拨我和主编的关系了啊,亏我还一直跟主编说不要冷落了你,免得你不高兴,影响了报社的团结,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太让人伤心了——”
梁思仪努力做出一副满脸委屈的样子,我依旧从容微笑,还拍了下她的肩膀,怜爱的对她说道:
“真是个傻孩子呢,都这时候了还在护着主人——哦不,护着主编哪?果然够忠诚!另外看来你对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