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捕头上前确认人已经没了气息,转头问黄老板:“这人怎么办,扔了?”
“尸体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但是,之前砍下来的半截手臂,你过几天拿去给张副官。就说人你已经抓住了,处理了。”
范捕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脱口而出:“这……”
“此人四肢纤长,骨节分明,冒充男童的手也未尝不可。”
范捕头受宠若惊:“多谢黄老板关照。”
黄老板略微皱眉:“行了,你也不用来回谢我,这件事早点翻篇,你尽快去联系租界,把事情办起来。”
“我马上去,马上去。”
范捕头转身就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又折了回来。
“刚才那个女的……”
黄老板挥挥手,示意他自有安排。
有了黄老板这番打点,范捕头自然放弃了追查那个真正嫌犯的下落。青帮浑水摸鱼惯了,在很多细枝末节上的处理,粗糙得让人咂舌。狐狸以前一直待在京城,误以为青帮查案也要像京城那样反复校验,勘察证据,各个部门来回审批,甚至都做好了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的准备。没想到不出半个月,青帮就以一种诡谲的方式找到了传闻中的凶手,了结了这个案件。
狐狸松了一口气,但转头脸色一变,狠狠地教育起狰来:“不知道是哪个无辜的人给你当了替罪羊!一步错步步错,追根究底,这都是你造成的!”
狰低声认罪:“我错了。”
狐狸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狰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他上回给了个台阶,二话不说就滚了下来。这段时间狰老实得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点不像之前瞎闹时候那样硬跟他瞎杠。让干什么干什么,一口一个我错了,要打要骂随便来。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甚至产生了某种怀疑,这混小子就是故意在那儿等着给他下套。
狐狸并不完全相信狰,一方面是之前他就干出过出格的事,他心里多多少少设着防线。另一方面,像这种长在青帮里的孩子,歪门邪道的心思多。心智早熟但又极其不成熟,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狐狸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狰立即避开了他的眼神。这下狐狸更加怀疑了,这鬼鬼祟祟的眼神,一定是心里有鬼!就算心里没鬼,反正悔过肯定不是真心的!
狐狸想了想,开口问:“这小半个月,你竟跟着我窝在这旅馆里了。现在只要你不回青帮,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又要赶我走?”
“我说这话了吗?说了吗?!”狐狸皱眉,“怎么老在这儿跟我上纲上线?我要不管你,我费这劲天天盯着你啊?”
狰又不吭声了,狐狸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你不用顾忌我的看法,也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狰的心开始剧烈地狂跳起来,自从他失而复得地得到这个跟他朝夕相处的机会,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尤其是这小半个月,两个人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他们彼此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可以感受到狐狸对他的防备,所以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不敢,不敢让他再离远一点了。
真心话肯定不能说,说了就完蛋了。狰想了想,说:“如果我注定了,就是一个肮脏又充满污秽的人呢?”
“你先别发火,你听我说。”狰把自己蜷起来,在角落里缩成一个小小的团,“我可以察觉到,这段时间江面上的气息不稳定,浊气忽然一下子增多了。”
“怎么回事?”
狰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极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应该不是我离开导致的,我的力量没有那么强大,应该是……那个人。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也想到了一件事。我应天劫而生却不会散发浊气,反倒能吞噬它们,而且浊气被我吸收之后并不会变成混沌,这是我的天性。苍生万物生生相克,像我们这样诞生在污秽里的生灵,反倒可以成为控制浊气不再蔓延的屏障。”
狰停顿了一下,发现狐狸在认真听他说话,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真的有每天反省自己的错误,我很后悔,想做点什么。说,说不定我也可以保护人类。”
狰战战兢兢说完,狐狸好像晃了一下神,随后才问道:“你真这么想?”
狰点点头。
狐狸笑了一下:“你猜我信不信。”
狰:“……”
“就算你真这么想,我也不会让你去。天塌下来让别人顶着,还轮不到你。”狐狸淡淡地说,“我也会替你担着的,你放心。”
狰很诧异地抬头,他目光灼灼的一望,狐狸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
狰赶紧低头,小声问:“为什么?”
狐狸站起来打开窗,他们这间小旅店位于虹口,是老石库门旧民居改的,周遭围绕着浓浓的烟火气,一推开窗能看见四通八达的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