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一个春日,我出生在滨临河川的一个小小城镇。那里是我爷爷nainai的家,母亲在临产前带着我一起搬了过去,之后又回到东京,把我留给了爷爷nainai照顾。
小时候常常想念父母,长大后却觉得,如果真的到东京和两个早出晚归的大人一起生活,或许会早早被扔进托儿所,交给别的什么人代为管教,并不能得到比爷爷nainai更多的爱。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邻里也没有与我同龄的孩子,平时很少有出去玩耍的机会。因为觉得小孩子不能一直闷在家里,爷爷就把我带在身边,常常骑自行车去围棋会所和一些老爷爷聚会。我就是在那里学会了下围棋。
一开始因为什么都不懂,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搭小孩子玩的磁力棒积木,等爷爷过完瘾再骑车载我回家。后来不记得是哪个老爷爷,觉得可以一坐两个钟头的小孩很沉得住气,是有围棋天赋的表现,决定要教我下围棋。其实哪里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个不爱胡蹦乱跳的孩子罢了,那个老爷爷也不见得真这么认为,不过是借口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可我和围棋此后十几年的缘分就是这样结下的。
教学之初,玩的是吃子和围地的游戏,基本就是围棋的Jing髓,不过简化成了适合幼龄儿童的益智节目。我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被识别出来的天才小孩,理解力也好、记忆力和计算力也好,都只是正常水平,看上去并不像在围棋领域将有大发展。那时候的教育竞争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了,上小学之前大部分孩子都读过数学班外语班还有各种才艺班。我很幸运地躲过了,因为父母当时都忙得顾不上我,围棋会所也没人觉得我值得爷爷花大价钱送去围棋老师开办的道场学习。
但我还是一直下棋直到小学三年级父母从东京来把我接走,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可玩,我只会下棋。
爷爷从来不觉得一个过分安静、放学不和朋友们出去玩、天天黏在他身后和一群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起下围棋的孙子有什么性格上的问题。当我走出一步妙着,事后他会夸奖我,若是我赢下了整盘棋,回家的路上就会给我买糕点作为奖励。在这样的互动里长大的我,学校的竞争仿佛被抛在脑后,下围棋也变得越来越有趣。
等我棋艺有所长进,会所里已经没人能打败我以后,爷爷就骑车带我到别的会所去拜访那里的高手。爷爷没有钱送我去道场学习,而且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先和我的父母商量。会所的高手对那时的我而言,不见得比道场同学的棋力弱,而且我可以获得很多直接对局的机会,与长相、气质、性格、棋风都不相同的人对决,使我的经验迅速增长,获益非凡。
我对围棋礼仪最早的认知,都来自我的爷爷,请别人与你对局,要鞠躬说“请多指教”,事后不论输赢,也要再次鞠躬说“多谢赐教”。每一个人在棋盘上都有自己的绝招,而我就在他们的赐教中成长。我成长得太快,爷爷不得不带我跑到更远的棋所。每去一个地方,爷爷都要准备好零钱,有时是买烟散给和我下棋的人,有时是请人吃一顿拉面。虽然花了钱,爷爷却总是很快乐,大概是因为他的孙子得到了更多人的称赞吧。
坐在爷爷的自行车后座,在或者放学或者下班的人chao里穿梭,城市的霓虹灯飞速从眼前划过,连成一条五色缤纷的线。那时的日子永远藏在记忆深处,偶尔像海上的女妖一样召唤我,使我在后来日益竞争激烈的日子里还能保留一块纯净之地,躲在爷爷背后仍然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后来我做进父母的小轿车,和滨临河川的小城告别,离开爷爷的自行车和会所里教我下棋的人们,到东京去上小学。我想不到大城市的小学生已经在学习复杂难以理解的知识,日复一日奔波在学校和课外班之间,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测验考试与排名。初来乍到的我吓坏了,而我的父母还在计划着给我也报一个什么样的课外班,以拯救我“看样子念不了好中学”的成绩。真可怕。
但我还是去了围棋班,大概是因为父母从爷爷那里得知,我在围棋方面颇有前途,而且有的中学对围棋比赛前几名有优惠录取政策。
现在想想,没有过早加入到为分数搏命的队伍里,真是我的幸运。那些整日学习物理化学生物的孩子,虽然像成人一样聪明,却始终不能过上自己的人生。而我终于得以在正规道场学习围棋。
聪明的小孩开始学棋没多久就能复盘,道场的老师有时候也凭此作为鉴别潜力学生的标准。我显然不在此标准划定的重点学生之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复盘对我来说都十分困难,甚至连自己下过的局都做不到。我的老师也不能理解,他可能因此认定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未来在围棋上最大的造诣就是业余七段水准。仅凭能否复盘就这样下定论,当然有失偏颇,毕竟我那时已经可以和道场里那些准备参加定段赛的学生一较高下了。有一次父母到道场来询问我的学习情况,老师把他的看法如实告知。作为老师可能觉得,没有天赋也没关系,世界上更多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活法,可是对我父母而言,他们无法接受我在一个前途黯淡的领域继续浪费金钱和Jing力。那时我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