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宴会厅里嗅觉灵敏的媒体立刻蜂拥而出,奔向隔壁会议室迎接四位棋手。津田领队这时倒不慌不忙起来,脸上挂着笑,对身边同行的人叹气摇头,既为关根感到惋惜,又为鹰无感到高兴。王集院长摘下眼镜,沉默地擦拭镜片。
周围的职业棋手也纷纷离场。
段江波临走之前十分愤怒地踢了椅腿一脚:“靠!太给他老师丢人了!”
赵跃带着陈星往走廊的人堆中挤。会议室的门还关着,大家围在走廊里,没有人往里冲,都在外面等着棋手们调整好情绪走出赛场。
赵跃:“今天没有采访,我们杂志一般直接通过棋院约稿,你就当凑个热闹吧。”
陈星忍不住问:“段老师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比赛不都是为了自己吗,怎么是给别人丢脸呢?”
赵跃摸出一根烟,并不点火,只是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嗯……巅十赛创立以来,贺老师的地位一直牢不可破,六届比赛拿了五冠,但是因为去年的车祸,今年就没办法参赛。叶旬呢,今年是第一次参加,本来拿过棋赛冠军的优秀棋手还有很多,棋院却单单选了他,有人就说这是贺老师内定给弟子的名额……啧,本来就有很多议论了,还输了棋……说不定盛老也是这么觉得,那天解说才会说那样的话。”
会议室门打开了,走廊瞬间安静。
一只裤管笔直的腿迈出大门,佩红领带的关根和喜一边走出来,一边回头对身后的周蓉年露出笑容。周蓉年也在笑,发髻高盘、黑框眼镜、一身职业装束严肃得像高中班主任,此时也因为轻松的笑容变得和蔼温厚起来。
鹰无跟在它们身后走出来。
纷繁的祝贺与询问掀起音浪,话筒递到眼前,闪光灯此起彼伏,光影在明暗之间迅疾交替。
陈星被挤成人形rou饼贴在墙上,感觉耳朵被轰炸得嗡嗡作响。
媒体将棋手四面围住,保安奋力挤开人墙,一群人贴地向前挪动。挤压迎来峰值,陈星简直口吐白沫。
“周老师!恭喜您进入三强!”
“周老师说几句吧!”
“对于这次比赛的胜利您有何感想?”
还有日语混杂,这是在向关根和鹰无提问。
“叶旬老师呢?”突然有人问。
“咦,叶旬七段呢?”
叶旬呢?
手机在裤兜里持续震动,是来电提醒。陈星把手拔出来,掏出手机一看,备注是罗一文。哎哟,差点把这位蹲了一个小时厕所的人搞忘了。“喂?喂喂?对不起这边太吵了听不清……”
赵跃也被挤得很惨,和陈星之间不知不觉已经隔了两三个陌生人,走廊里音效过猛,陈星叫他也听不见。陈星只好先脱离混战区,找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接电话。
走道是直通的,眼见人群还在缓慢前进,陈星向右一拐,进了安全通道。
“……你们在哪儿啊,出会场了吗?我发信息怎么也没人回?师傅在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们刚刚出会场,可能太吵了没听见吧,罗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安全通道里里漆黑一片,只有绿灯指标贴地发出微微荧光,陈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像一道惊雷。她沿着指示灯照亮的一小块地继续向下走,以远离外间嘈杂的声源。
“我在酒店对面的超市里。你和师傅一会儿也要出来吧?咱们在哪儿汇合?我估计媒体一会儿得全堵在酒店门口,要不就在街对面的超市见吧,行不?你记得跟师傅说一声。哦对了,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儿顺便一起结了,要饮料吗,还是矿泉水……”
要不要绿茶?还是红茶?最近有一款无糖汽水超级好喝要不要试试?桃子味还是橘子味?
陈星愣住。
少年漂亮的猫眼藏在黑暗里,瞳孔映出绿色的光泽,shi润而晶莹。他看着陈星,面上没什么情绪,一低头,瞳孔的微光却从眼角坠落。
陈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舌头打结了:“对、对不起……”
少年从西服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刚抽出一张来,纸巾边缘就被浸shi了——他手上全是泪水。
陈星简直想挖个地洞藏起来。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弯腰拾起眼镜,下楼从另一扇门离开。原本瘦挺的正装,肩上好像塌了一块,疲惫不堪地离开楼道。来不及合拢的消防门外透进明亮的光茫,刺激得人眼睛泛酸,有人在外面说话——“你怎么在这里?快点走,一会儿媒体就要下来了……”
陈星还愣在原地。
“什么对不起?喂?陈星?你在跟谁说话?”
陈星等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下楼,轻手轻脚拉开消防门——门外正对着一辆电梯,酒店二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你这小子,天天吵着要出现场,带你来了你又自己偷偷溜掉,到底要搞哪样?!”赵跃十分不满。
罗一文乖乖奉上绿茶:“师傅息怒,师傅喝水,我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