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净山,璇玑宫
玄净山脚。
月光下,一滴露水慢慢自花瓣上滑落,砸到趴在地上的蓝布衣衫的男子脖颈上。男子头颅垫着左臂上,趴在地上,右手紧紧握成拳,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黑发散落一地,一动也不动。
他身上污血斑斑,半长的衣衫仅仅覆住了膝盖下方,两条青紫肿胀的腿□□着,一只黑布鞋堪堪挂在脚上,另一只鞋不知所踪,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已经死去多时。不久,又一滴露水汇集于花瓣底端,慢慢变得饱满晶莹,等花瓣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它掉落,砸向男子的同一个部位。再有两三滴水滴下,男子头部似乎动了动。
鼻息里充满了腥臭冰冷的气息,身下chaoshiYin冷,男子竭力睁开血污的双眼,费劲向着些微的光线对焦视线。头顶月亮硕大,点缀着几颗启明的星子,天将亮了。他闭了闭眼,再尽力将头抬离地面,转动眼珠,打量着周遭的境况。
四周一片暗黑荒凉,远处玄色山脉叠嶂,浓浓的黑雾在不远处弥散开来。模糊的视野中,三两个黑点自天边由远而近飞来,慢慢看清楚是鹰,它们循着血腥味而来,低空徘徊,几声嘶鸣,在不远处黑黢黢的怪石上落下,虎视眈眈盯着男子的方向,显然在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除此之外再无响声。活着还是死了?
男子晃了晃神,他吞了口口水,喉咙干渴难耐。仅剩的几缕神识,让他燃起一丝本能的求生欲望。他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勾住最近的花枝,缓缓移到自己干涸裂出血痕的嘴边,**上面余留的的露珠。几滴水入口,嘴唇的干裂得以缓解,花瓣的清香让他心神些微提振。
他双手撑地,缓缓坐起身来。此时男子才感觉到双腿胀痛不已,他用麻木的双手随意揉了揉两条小腿,扶着路旁的粗粝的石头喘了一口气,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极慢地挪了几步,俯身从枯叶杂草的路边选了一根稍显粗壮的显然是刚落下不久的树枝,撑起身体。
男子凝聚分化出部分灵识到外界,探索周围的境况,意外地发现这一片天地似乎被下了禁制,灵识无法突破。他极目远望,荒野尽头山脉绵绵不绝,几个山头亮晶晶,似覆盖着积雪。沉思片刻,他开始步履蹒跚漫无目标地前行,时不时趔趄几步,再停下喘几声。
鹰低空徘徊着,此外再无其它生灵的迹象。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感觉自己身体愈加**寒冷,体内真元越来越微弱,似乎要离体而去了,而前方漫漫无尽头,他神思起伏,再也忍不住,一缕鲜血从嘴角边溢出,恍惚之间他跪了下去,头垂了下来,魂体近乎离位。他死死地握着树枝,尽量不让自己向前倒去。
这时他看见一位着长袍蓝衫的老者,头戴玉簪莲花冠,白发须眉,负手立于霞境峰,高瘦的身影背对烈烈山风,向他投来微微一瞥,温和的笑意凝聚于眼底。他一喜,伸出一手向那个方向,干涩的嗓音哑声道:“真人!”画面转瞬而逝,倏尔却见老者满面怒容,握掌成拳挥向他眉际,他一惊,手僵在半空。
老者消失不见,一位玉肌雪肤,云纹玉簪挽螺髻的少女,一袭杏黄绣百蝶绲边罗衣,妃色石榴裙,盈盈一握纤腰系一条宽边银丝带,外罩灰鼠毛大氅,一双盈盈秋瞳含羞望过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转眼又见女子倒地不起,双目紧闭,双手紧握胸口上,插着的一柄雪光剑,剑身没入躯体,血汩汩流淌,转瞬成河。他双手握拳,心乱如麻,嘶声低语“......肖......师妹......”,一霎那心神俱疲,血色铺天盖地,他双目失神,失去了所有焦距. 夜色漫开,伏倒的男子和荒野融合为一体。
天蒙蒙亮,玄净山璇玑宫门外,高大的朱红门柱耸立,玄机门三个遒劲有力的朱批大字经历风雪已经变色,有些暗红。一个青衣小童在一丝不苟地扫着地面的积雪。有一丝微弱的血腥味若有若无自山底飘来,懒洋洋趴在门前石狮子旁的雪豹竖起双耳,黄绿色的虹膜闪过一丝兴奋的Jing光,它唇齿开合,低吼一声,前腿一弯,后腿一蹬,正欲奔走,忽然听到一声娇喝“站住!”雪豹豹躯一震,一个趔趄,头直挺挺撞向地面。
他愤懑地闭上眼睛,四蹄匍匐于地,尾巴呆呆地坠在地上,装死。环佩轻响,轻巧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个白色罩衣,天青色襦裙的十五、六岁少女快走几步,来到雪豹面前。双环髻,柳叶眉,玉面薄唇,眉眼尽是舒朗洒脱。
少女一手叉腰,另一手掐了两指去捏雪豹的耳朵,嗓音清脆,:“阿吉勒,你倒是会躲懒。三日后玄天法会开坛,贵客多不胜数呢。”她放下雪豹耳朵,薄唇开合,拇指食指做掐花状:“要是出了一丁点事,我就把你那份美味烤羊留给阿莫。”阿莫是顾长老的灵宠白虎,正跟着顾长老在璇玑宫另外一角巡视。阿吉勒装作听不见,用前爪掩住两只耳朵,不为所动。少女见状有些不忿,去戳阿吉勒的鼻子,没有反应。
少女唇角微弯,她迅速掐了个手诀,运起虚元灵识,念念有词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玄元真气,速发真火,急急如律令!”张开手掌,凭空生出一小团白色火焰,直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