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艮死死地盯着前排座椅上的那位青年,寸步不移。
原洌把脸上的血迹擦掉,袖子背在身后。
青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像见了鬼般,哆哆嗦嗦地给越铭轲发消息,尽量显示出自己的惊喜而非惊吓。然后才下了飞梭向越艮打招呼。
“天哪,越少爷!”他叫道,“你这六个月去了哪里?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啊,不过幸好,幸好你回来了。”
“你是谁?”越艮扬起脸,极其不友善地冷哼。
“抱歉,您走的时候我还没有入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越渐,是越殊大小姐的实习秘书。”他伸出手。
越艮笑盈盈地凑近他:“你倒也不必摆出这副伪善的嘴脸来奉承我,毕竟你私生子的名分坐实,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哥哥?”
原洌:?
越渐冷下脸,犀利的眼神在越艮身上划过:“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越艮笑意更深,甚至拍了两下手:“说得好。希望你面对越铭轲的时候也有这份硬气。”
“父亲对你很失望。”越渐收敛了气焰,“他把越家的前途寄托在你身上,你却毫不犹豫地辜负了。”
“他如果真的孤注一掷,我倒也真要好好犹豫一下。”越艮面无表情,“但他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了第二顺位。”
越渐:“他是个商人,我们都是。”
“我是,但我可以放弃,你们却只能活在那里,死在那里。”越艮眼底又浮起笑意,十足嘲讽,“从这一点来看,我比你们都要厉害。”
越渐不说话了。
“你要现在走吗?”越艮转头问原洌。
原洌点头。
“再见。”越艮刷了自己的磁卡,把原洌送上飞梭。
“再见。”
越艮略过越渐,径直走向南面——飘动着白色帷幔的追悼会场。
越铭轲本想等追悼会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再出场,越渐的一条消息把他炸得手足无措。
他回来了,越渐会怎么想,媒体会怎么写,他是回来夺家产的,还是看笑话的。越铭轲半生Jing打细算从未失手,这次被他不成器的小儿子耍了个彻底。但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教育到底失败在哪里。
会场没有任何代表逝者的东西,乍一看还会以为是婚礼现场。
越艮站在后台的左侧,等着司仪讲话。
越渐本该宣读他的讣告,在右侧入场。
两者对视,风鼓动着白色帷幔,拂过他们头顶,七月的风还是很凉,越艮咬着牙,不让自己发抖。
越渐穿着体面,他的长相继承了母亲的较多,眼尾上挑,狡黠又危险,如果嘴角上扬,这种感觉更甚。
越艮先前不笑,一半是因为他不想假笑,另一半是他笑起来实在过于像个坏小孩。
越殊曾问他:“你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回答,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因为这些被所有人辱骂。
后来,何医生告诉他:“他们诋毁你、诽谤你,却都想成为你。”
是啊。
却都想成为我。
越渐突然迈出了步子,走到台前。司仪往后一瞥,被吓得当场愣在原地。
越艮只是静默着。他听到越渐在台前说:“今天,我们终于把越少爷找到了!有请他来为我们解释这六个月......”
他走到台前,尽量使自己笑得人畜无害一些:“我想这称不上是遭遇,兄长,至少于你而言。”
越铭轲赶到了现场,站在排椅的最后,怒气冲天。
“回答我。”
“越少爷,请不要轻信谣言。”
越铭轲叫人把越艮弄下来,觉得他实在是丢人现眼。
越艮被冲上来的保镖气得大叫:“给我滚开!”
两个保镖拽着他的胳膊,还想捂住他的嘴。
越艮就非要继续说:“越铭轲!凭我的失踪来扶持私生子上位,你真的有脸吗?还有你!把我姐姐当成掩盖身份的一张牌,很光荣吗?我不要的东西,扔了都不会给你——放开!”
他半长的黑发乱凑在额前,衣服因为拉扯和先前沾上的污渍变得破烂,看起来更像一个疯子。嘴被保镖给捂住,他的尖叫压抑在指缝里,手脚并用地反抗。
越铭轲站得这么远,仍能透过重重发丝,看到越艮那双愤恨而桀骜的眼。
越艮被拷在一间屋子的门把手上,没有开灯,他尝试用腕表侧边的手电照明,光束的正中心是一个画架。
他的画室。
越艮学舞、学画画、学法语都是在十三岁之前。十三岁之后越铭轲就不准他碰这些东西了,这间屋子也就被封起来,直到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来这里画了一幅阿格隆河的油画,颜料的味道似乎还没有散去。
他想走动,被镣铐扯了回来。
于是他只能转动手腕来看房间的其他部分,这房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