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意识混乱的余波,将他记忆深处的痛又翻搅进梦里。
他又梦到戚礿,梦到与他约定改造双人机甲参加新比赛。
新赛制下,选手几乎都两两组队开始训练了。戚礿这样沉默寡言的人,居然都说了好几句话来劝原洌和他一起参赛。
“我会教你,我们能拿冠军。”戚礿的神情在梦里看不真切。
原洌说:“你迟早要和我分别。”
戚礿低着头,不回答。
“你会反悔。”
“我永不反悔。”
原洌当时是怎样高兴地答应他,现在就是怎样难过地回绝。
“那我反悔。”原洌蹲下来,捂着脸哭道,“我不要认识你,我倒宁愿被人打骂还不了手,我宁愿天天碌碌无为,就像克鲁姆的瘾君子一样无忧无虑!我总要记起你,我看着备忘录里的稿件就要记起你。你像个入侵我意识的黑客我的所有悲伤都来自你,你却一走了之不闻不问,混蛋!”
他在梦里哭到提不上气,戚礿看着他躺倒在搏击台上,伸手把他扶起来搂住。
他说对不起。
原洌将要偃旗息鼓的委屈又决堤了,他埋在对方的颈窝里,一边哭一边为自己的胡话道歉:“我也对不起。”
画面突然回到了他的真实记忆,那些景象像打开了2倍速开关,走马灯似的掠过他的脑海。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戚礿失踪之前,好像在原洌的机甲喷漆设计图上改动过,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个的。
惊醒。
原洌靠着床头,瞬间又拉下脸来,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成了线索。不过,看一下,就看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
他穿戴好简易全息模拟设备,打开了舍不得卸载的《猎杀》。
好几年没关注《猎杀》的比赛,现在排行榜几乎不见旧人的ID,他看到榜首的那架焰红的机甲,理所应当地想到了戚礿的“烈火”,不,应该叫做原洌和戚礿的“烈火”,毕竟他的ID当初是与戚礿并列出现在榜单上的——作为游戏顶尖机械师的无上殊荣。
全息世界是真实的外景重现,模拟仓的定位在上帝城,那外面就是没有太阳的白昼,定位在地辖区,就是漫漫黑夜,戚礿是红楼区的人,所以原洌在他的训练室里,是能看到红楼Yin沉的云。全息世界里不能出现太阳,以此让人区分开它与现实,毕竟空辖区和地辖区拥有模拟舱的人是少数。
他在训练室里找到当年的磁盘,插进腕表,输入QL72打开文件,“烈火”各部件的几十份定稿都在这里,戚礿走时所有的文件都封存至今。
原洌找到了喷漆设计图,仔细寻找着有改动的地方,他移动方向的手指都在发颤。
拜托,让我找到吧。
他终于在一个肩甲的护甲之下,一个逼仄的小角落里,看到QIYUE/LIE以及一串组不成句的字母:DPMYLH**T。
原洌的第一反应是解密,他和戚礿经常用凯撒密码加密一些参数,防止对手黑到数据,通常位移是+7。
WIFREATOM。
原洌深吸一口气,这记录的是对戚礿有意义的人或事?是他故意为之,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戚礿的沉默寡言毕竟不能是天生,他总是遭遇过什么......什么令他无法再笑语欢声的事情。
想到这里,原洌不禁为自己的狭隘自私而后悔。
WIFREATOM,不管是什么,原洌总想要试试解开它。从古到今的加密手段成百上千,一个个尝试未免太累,原洌记下这串乱码,退出全息世界。
原洌把WIFREATOM写在重新粉刷过的墙上,凭着千锤百炼的观察力,居然真的看出了点苗头。他随手拿起电子笔,在光屏上列出几个单词。
WE WAIT FIRE FO FOR EAT TO TOM MOT ME MIE MIA ...
他的眼圈发红,视线急促地在单词间轮转。
WAIT FOR...剩下的、剩下的是——原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句子。
被红圈标注出来的是他等了六年的秘密。
戚礿是怀着什么的心情,在他们的名字后写上了双重加密的“WAIT FOR ME”。
等我。等我回来。
你不要问,我也不会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要去完成一件会有归期的事情,可能很久,可能一天。
原洌突然好庆幸,自己不是六年前就看到了这句话,否则他要在怎样的期盼里渡过52560个小时的长夜,怎样把自己未能说出口的爱意掐死在心里。
即便现在依旧心念,却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
原洌躺回床上已经四点,他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到客厅的冰柜里找东西吃。全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人造rou类,那些罐头干脆叫做了“早餐”“午餐”,据说是营养学家根据人体不同时间段所需,用Jing确比例制成的代餐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