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危机结束得虎头蛇尾。
得知沃尔图里传来的消息时,我和爱德华还停留在吉普赛人的营地。我们坐在几个空水桶拼成的沙发上,被一群彩灯般花花绿绿的吉普赛小孩拥簇在中间。
在这个营地里居住的成年人大多数都十分排外,但小孩子总是更容易和陌生人熟络。我掏光了爱德华身上的硬币,成功收获许多孩子的好感,以及一大批吉普赛人的床头故事。
一个小男孩率先瞧见前来寻找我们的爱丽丝,他高声尖叫,其他孩子顿时像广场上的鸽子那样一哄而散,纷纷跑得不见踪影。
爱德华望向他的家人,片刻后,某种领悟点亮了他的双眼,他激动地站起来,一双瞳孔闪烁着明亮的nai油色。
我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原本忐忑的内心里涌现出一阵令人愉悦的轻松感。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爱丽丝已经迈着那种活泼的步子跳到我们面前,她环视四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抱歉,我打扰到什么了吗?”
“不,完全没有。”我连声否认,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是卡莱尔让你来的吗?”
“放轻松,贝蒂,是好消息。”爱丽丝把纤细的手掌放在我的肩膀上,她喜气洋洋的宣布道,“马库斯没有把你的事情上报给家族,卡莱尔试探过他的态度,他暂时不打算透露这件事,我们可以继续旅行了!”
又过了一小时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爱丽丝所形容得那样乐观——虽然来自沃尔图里的威胁已经解除,但卡莱尔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决定取消接下来在欧洲的全部行程。
等待回程航班的经历远称不上令人愉快,罗莎莉在酒店房间里不断埋怨我毁了一个完美的假期,直到爱德华忍无可忍地朝她怒吼,卡莱尔出面调停为止。
期间我也尝试寻找派翠西亚来答谢她对我的帮助,但她本人并不在公寓,手机也无人接听,于是我只能选择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回想这惊险又离奇的一天。
拜爱德华的读心术与科尔特斯的传说所赐,我们知道了马库斯的一个秘密。然而这整件事对我而言仍旧充满谜团:我不知道马库斯为何突然想要杀死我,同样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放弃这个主意;吉普赛人语焉不详的传说在揭露一部分真相的同时,也留下更多未知的空白。
这种对于未知的忧虑困扰着我直到我们回到福克斯,卡莱尔没有吩咐爱德华直接把我送回家,而是让我同其他人一起来到卡lun家在森林里的房子。
“到楼上来,贝蒂。”当我们站在一楼大厅里时卡莱尔对我说,“我认为你应当了解一些……关于沃尔图里的问题。”
我立刻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我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爱德华也站了起来。
“爱德华可以一起来吗?”我问卡莱尔,打定主意如果遭到拒绝,就在事后把与卡莱尔的谈话偷偷告诉他。
卡莱尔高高扬起眉毛,但并没有反对,任由爱德华牵过我的手走上楼梯。
上次有吸血鬼来到福克斯时,我曾经踏上过这栋别墅的二楼,不过当时给我留下印象的只有爱德华的卧室,气派的落地窗,一整面墙的珍藏版CD以及巨大的、堆满软垫的沙发。
而我们这次来到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卡莱尔的书房,有一张巨大的樱桃木书桌,书桌后的柜子里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其中大部分我甚至叫不上名字,四面墙上挂满大小不一的画框。
等到我们都站在房间里后,卡莱尔走过去掩上门,示意我看向近旁的一幅油画——所有画里最色彩斑斓的一幅,装裱得最为华丽的,也是最巨大的一幅。
它紧挨门挂着,是门的两倍宽,画面里溢满了穿着波浪纹的学士服的欢快的人物,他们有的站在长柱周围,有的站在大理石的阳台上。它看起来是那种会在美术馆墙上看到的东西,可能表现了一个希腊神话的场景,或者某个经典的圣经故事。
起初我无法理解这幅画的内涵,然后我看清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三个人。
他们同样穿着那种宽松的学士服,面容苍白而英俊,如同传说中的神祇。但当我将目光移向第三个人,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走在最右侧、披着红蓝相间长袍的男人长着马库斯的脸。
我忍不住走近几步,把眼睛贴在画布上仔细看了又看。
“是我认错了人,还是说那上面画的就是马库斯?”
“这副画里所描绘的正是沃尔图里的三位领袖,右侧是马库斯,左侧是凯厄斯,中间是阿罗。阿罗喜欢玩这种游戏,他热衷用各种方式显示自己的权威。”卡莱尔将画布中央的三人一一指给我认识,又指了指画布的角落,“窗口的女人是索尔玛。”
毫无预兆出现的名字让我悚然一惊,顺着卡莱尔的手指看过去,才注意到画面最高处的窗台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没有穿着其他人那样的长袍,而是打着赤足,纤秾合度的身体裹在一条鲜艳的红裙子里,怀中抱着白色里拉琴,窗外的阳光热烈地铺洒在她乌黑的发辫与宽大的裙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