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死死瞪着我,用力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至少没让那个领路的女吸血鬼发现不对劲,可要是这种情况再持续几秒,她就会发现了。
——而且我他妈还不会说意大利语。
所以哪怕我真的、真的觉得这一幕经典到应该存放进记忆宝库永久珍藏,也不得不立刻做些什么以便转移注意。
“您们是英国人吗?”我堆起卖花女的甜蜜笑容,朝他们走近了两步,自以为迷人地眨动眼皮,让假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上下扑闪,“不买一朵花吗?这是今早刚摘下来的。”
“我上次来的时候,沃特拉城还没有这种习俗。”卡莱尔对身旁的引路人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和蔼,“向日葵?我以为郁金香和玫瑰会更受欢迎一点。”
卡莱尔是那个稳住局面的人,这没什么奇怪的。考虑到爱德华,字面意义上的,已经快要心梗发作了。而跟在他们走在一起的贾斯帕,一方面没那么热爱与人交谈,另一方面也没有足够圆滑到进行这个伪装游戏。
“想在大街上和其他人抢生意,就得时不时搞点新鲜玩意儿,所以您要买花吗?一元一朵?”我把向日葵的金色花瓣拨开,向他们展示饱满的花盘,“要是一会儿等车或者在景点门口排队的时候无聊了,还可以吃呢。”
我觉得自己入戏有点深,肾上腺素把这变成了某种挑战游戏,现在我真的不遗余力地开始劝这些吸血鬼买花了。
“啧,吉普赛人。”穿斗篷的女吸血鬼打断了我的推销。
现在我能看清她兜帽下面苍白的肌肤,以及一双红得发黑的眼睛。
她嘴里厌恶地念了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朝我丢过来:“拿着钱滚远点,这里没人要买你的花。”
对方用的是英语,或许是招待卡lun家族的礼节。这多少给了我一些便利,现在我离身份暴露又远了一步。
那枚硬币从我脚底下滚过,啪嗒一声砸在石砖铺成的路面上。
我尽可能装出一副在自尊与贪婪中挣扎的模样,在弯腰捡起硬币时飞速思考,并推导出了两个结论:第一,马库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把我的信息告知给沃尔图里(或许他还在机场作为危险分子被扣押着?谁知道呢);第二,沃尔图里与吉普赛人之间真的存在某种“互不侵犯”的约定。
那个陌生的吸血鬼——九成以上可能是沃尔图里的守卫——看我的眼光简直像看一只苍蝇,恨不得什么恶心东西立刻消失的那种,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仅仅因为卡莱尔他们在场。我能分辨出威胁,除非那个沃尔图里守卫对“不杀主义”有某种狂热的迷恋,否则就是真的没打算杀我。
“我可是正经买卖人。”我抓着那枚硬币,特意把花束举得高了点挡住脸,“您挑一枝花吧,女士?”
此时爱德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借着卡莱尔的遮挡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替我的同行者表达歉意,她只是有点花粉过敏。”他制止了脸色不佳的女吸血鬼,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小姐,我买你整束花。夏日的午后适合和恋人约会,而不是沿街叫卖。”
“上帝保佑您,先生,也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我接过那张大面额纸币,拎起裙角朝他行了一礼,沿着来时的方向尽可能快地离开现场。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僻,我没有选择往继续往远处跑,而是扒着墙翻进巷口一间教堂的后院;几分钟后,我如愿听到巷子里刻意拔高的怒吼——
“见鬼!那女人偷了我的钱包!”
我靠在砖墙上检查爱德华的皮夹。里面塞满了大面额的美元、欧元、英镑,一沓零钱,还有……半个钱包那么厚的信用卡。
有钱人。我带着一种微妙的仇富心理把所有钞票都倒出来塞进口袋,打算稍后用它们请派翠西亚吃顿好的——这人情债肯定有爱德华一半,让他出钱理所应当。
当我动手拿出钞票的时候,钱夹里掉下来一张邮票大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坐在扶手椅里的女人。主人公的长裙并不是现代的款式,过于拘谨的立式翻领搭配条纹领结,有点像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里穿过的那条。她微笑着注视镜头,深色的长卷发披在肩膀上,面孔有种古典的美丽,方形下巴又让她显出一种难以打败的坚毅决心。
那个女人身上有些让我感觉熟悉的东西:头发卷曲的方式,高挺的鼻梁,眼睛的轮廓……
不远处传来树叶被踩踏的声响,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手忙脚乱地把照片塞回原处,才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爱德华站在墙根下,大步朝我走来,怀里还抱着那一堆花。
“你一个?”我压低声音,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简得给卡莱尔领路,她走不开,我们是安全的。”他快速地回答,目光在我手指间的皮夹上逗留了几秒,看起来有些不解,“你把我的钱包偷出来了。”
“我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