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开口,柔软的面颊上挂着嗔怪,道是:“父皇别赶无黯走。”
皇上见他那张肖似蓝觅踪的脸上面带不悦,心肝都在颤,气焰顿时小了。沉声道:“焰儿,虞先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那便看他自己的意愿吧。”
司辰便转而向无忧道:“无黯,谢谢你照顾我。依照父皇所说,此次南巡不知要去多久,你若有别的事情……”
“我没有别的事情!”不等太子说完,无忧便焦急的抢话,忙着把此事敲定。他灼灼目光落在司辰身上,因为想到他即将娶妻而心焦得要走火入魔,单是维持面色的平静便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他轻声道:“殿**子虚,我想陪着。”
太子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像是落在陷阱里的猎物。那双眼睛他似乎在无忧身上也见过,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谦和有礼的无黯,于是他摇摇头,赶走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只道:“谢谢。”
皇上起驾南巡,是俗世中的盛事,不单南境的世族闻风而动,天下百姓也争先瞻仰皇上的御辇。所到之处,万人空巷。
除了刚回京那一路的惊险,太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开心得左顾右盼,唯恐看漏了什么东西。
无忧与太子同乘一车,看着两道摩肩接踵的人群,联想到司辰做仙门盟主时,所到之处,各派修士也是这样夹道欢迎。那时候他总是目不斜视,从来不曾有今日的兴致,不禁百感交集。
“殿下,好玩么?”无忧贴近了一些,问他。
“嗯!”司辰连连点头,像个孩子般喜欢热闹。
那几年你肩上压着重担,除了抚慰我给的微笑,从不曾真正开心过。
你若一直能如现在这样,也挺好。
想起以前司辰的苦楚,无忧动情的握住了他的手。突觉不妥,唯恐招他嫌恶,改为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又缩了回来。
真怀念小时候,喜欢便可以抓着不放。
无忧手上空落落的,正在惆怅,突然被身旁人一把抓住。
“无黯!你看!有人跳舞!”司辰兴高采烈的指着前方。
无忧透过太子车辇的纱幔,看见前方高台之上,一个身姿婀娜的美人正在迎风起舞。
高台离地面数丈,隔得老远便能看见,美人的身姿一览无余。她却如同在平地起舞,毫不惊惶,每一个旋转跳跃都胸有成竹,顾盼生辉。
司辰盯着她,竟看痴了。
无忧的手还被司辰握在手里,刚被捂热的心,又因为那人的一脸痴惘凉透了。
司辰,你定是存心要折磨我。
“殿下,你喜欢她?”无忧强压住妒火,柔声问道。
司辰脸颊绯红,紧张的啃着手指头,眼神闪烁,道是:“她好漂亮啊。”
无忧的心头**了一刀,不甘道:“殿下前些日子还夸我好看呢,她比我还好看么?”
“那不一样。”司辰正色争辩:“你是男人,她是女人。”
无忧气得牙痒,思量着是否要转身化作女人,挽留司辰。
说话间,车辇停了,徐彬在车外请太子下车。原来是云州太守殷浔率部前来迎驾。
高台上起舞的美人也一道来了,站在殷浔身侧,巧笑嫣然。
近看那美人,更觉得她容色绝丽,美艳不可方物,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有意无意朝太子抛媚眼。司辰的脸更红了。
“臣等恭迎圣驾!”殷浔率部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惶恐的受着大礼,不自觉后退,被皇上一把薅住,不让他躲。
美人见了太子的窘迫,忍俊不禁,笑得更甜。
众臣起身,殷浔见太子与美人正相对而笑,连忙介绍道:“皇上,这是小女殷迎蓉,今年十七。”
皇上打量着殷迎蓉,冷声赞道:“令媛舞跳得很好。”
虽是称赞,皇上的目光却让殷浔不寒而栗。
他一辈子钻营,得知皇上喜爱舞蹈,故而让女儿自三岁起拜访名师苦练舞技,只求能入圣上法眼。短命的王皇后过世已经快三十年,皇上的后宫一直空虚,又恰巧在殷迎蓉芳龄南巡路过云州,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
皇上心思缜密,一看便知殷浔这是在投其所好。只可惜,殷迎蓉舞跳的再好,生得再美艳无双,也不及蓝觅踪万分之一,论气度更是云泥之别。加上他生平最恨被人算计,心下已经生出排斥。
殷浔最善于察言观色,皇上和太子的反应他尽收眼底,当下决定调整战略。
殷迎蓉是权谋打造的艺术品,只消父亲一个眼神,她便领会了意思。之后的宴席上,她一直与情窦初开的太子眉来眼去,欲语还休,先送一个眼神的挑逗,再用袖子挡住半边脸佯装害羞,撩拨得太子头脑昏沉,浑身发烫。
无忧看在眼里,气得捏碎了杯子。
皇上冷眼看着两个热情似火的年轻人,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