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黯”陪在太子身边三个月有余,太子的病情终于见好,能被人扶着在院子里散步了。
无忧一只手扶着司辰的胳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名曰散步,实则揩油。
司辰也隐隐觉得无黯过于亲近。可有了真正的无黯早前卖力塑造的正人君子形象,司辰不疑有他,只当是两人熟识之后自然的亲密。
无忧正抱得开心,司辰却摸上他放在自己腰上那只手,用力挪开了。
无忧用诧异掩盖失望,只道:“殿下,小心摔倒!”
司辰静立在原地,深呼吸,这才小心把另一只胳膊也从无忧掌中抽出来,倔强道:“我自己试试。”说着往前迈了一小步。
无忧看着他那疲软的双腿,一阵心惊rou跳。张开双臂,作势要把人圈住,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他,防止他跌倒。
太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以的。”
即使他不再是司辰,温柔如水的表面下却还是藏着一颗要强的心。
无忧放下胳膊,负手站在一侧。改用灵力护着他,一个圆柱形的结界悄悄围着蹒跚的太子,随着他的动作挪动,近得几乎要贴着他的身体。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司辰扭头看他,漂亮的眉毛中间拧成一团,只道:“我说了我可以的!”
无忧大惊,吓得结界都散了。愕然盯着司辰,道:“殿下看得见?”
“我又不瞎!”司辰语气加重,看来被人当成废人加瞎子,是真的惹他生气了。
“殿下……”无忧语无lun次:“对不起。”
他又惊又喜,只因发现司辰与平常的凡人并不一样。又想起与太子初见那晚,司辰身法诡谲的用rou身拦住了皇上的刀。
无忧不顾司辰已经起来的脾气,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在令人心悸的触感中又将那人周身细细查了一番。
确实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
无忧难耐的盯着眼前人。司辰身上的谜团太多,一日解不开,他便一日不安心。总怕哪天突生变故,非他所能掌控,又只能眼睁睁的失去司辰。
他将司辰打量得太仔细,终于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细绳,不由分说伸手挑出来,带出那藏在衣襟里的小坠子。
荧光流转,宛若盛着银河。一看便知不是平常的饰物。
太子的好脾气彻底用尽了,一把将东西抢回,塞回衣襟里。怒道:“你干嘛?”
“殿下,”无忧沉醉在坠子的流光溢彩里,好不容易才被拉回神来,只问:“那是什么?”
“师傅给的。”司辰瞪着他,“你不是知道么。”
“咳咳!”无忧猝不及防被打了一闷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何偏生要对他的吊坠有兴趣!也恨无黯背着自己,竟然与司辰有了秘密。
“殿下,我只是有些好奇。”无忧小心的转移话题,再不敢问吊坠和师傅,谨慎打探道:“你既不懂仙术,为何能看见结界?”
这一下也把司辰问倒了。急得捂住脖子上的坠子,只道:“我怎么知道。”俨然不想再答。
无忧将司辰的慌乱和抗拒尽收眼底。竭力按捺住刨根问底的冲动,决心暗自查探。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司辰哄好,不能惹他不快,否则,他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
既然不能扶,也不能用结界,无忧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亦步亦趋跟在太子身侧。
看那病弱之人挑战rou身的极限,凭自己本事走出去百步有余,才触碰到空地边缘的一棵古树,扶着树干喘气休息。
无忧出神的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感慨万千。
以前,他总觉得司辰是神,无论做什么都信手拈来,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永远不会挫败。却没有想到,他也有这样惴惴不安、如履薄冰的时候。连靠双腿走出一百步,也似要了他半条命。
无忧试探着靠上去,要扶太子坐下。地面shi寒,他掀开自己的袍子,覆住一方泥土,让司辰坐在上面。又恐老树虬结的枝干硌着他,贴心的环住那人的肩膀,用坚实的胳膊承载他身体的重量。
做完这些,无忧还剩下一只手,看见司辰鼻尖上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撩起袖口帮他擦拭。
他是如此细心,如此小心翼翼,要将过往时光中,司辰对自己的好都吐出来还给他。
司辰羽睫扑闪,摄人心魄的眶子时隐时现,眼波流转皆是风情。
无忧忆起自己少年时,曾因为司辰出现在他迤逦的梦里而懊恼,乃至无来由朝司辰撒气。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今看来,这样一个人,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这些年,随着无忧年龄的增长,随着司辰的离开,模糊的情愫只会越来越滚烫而已。好不容易再见到了,又碰不得、说不得,将人放在火上煎熬。
“无黯。”司辰见那人看着自己发痴,忍不住唤他。
无忧被惊醒,喃喃道:“殿下,你真好看。”
司辰开心的笑了,回道:“你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