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忧醒来,双腿宛若不存在,完全动不了。
那凌空一摔废掉了他的脚掌与胫骨,膝盖也伤得不轻。即使有门中的医修倾力相助,他也逃不开卧床的下场。
他躺在自己的房里,可这并不是虞氏主宅的正屋,而是以前司辰的房间。
虞无忧十岁那年,纪氏疯魔,屠戮虞氏仙门,他的父母均在那场恶战中殒命,是司辰御剑带着他逃生。
一年之后,司辰便修炼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凭借突飞猛进的灵力夺回了虞氏故土三清山。又借少门主虞无忧之故,召回幸存的门生,立志重振仙门。
他虽为代门主,却从未入主正屋,而是将其留给了虞无忧,自己还住在以前的西厢房。
虞无忧从小到大,没少过半夜睡不着溜进西厢房找司辰的时候。司辰死后,他将西厢房锁起,一切保持原样,任何人不得入内。不想憋了不到三个月,便自己亲手砸了锁住进去。此后十年,他都住在那里。
唯有在那,他能获得片刻安宁。
虞无忧动弹不得,吃吃睡睡,皇子的脸与司辰的脸交错出现,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恍惚间记起,司辰刚来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欺负他的。
虞无忧是家中独子,父母不睦。父亲虞季阳身为虞氏家主,终年忙碌不见人。母亲舒丹彤是舒氏长女,嫁人后并不常住夫家。舒氏这一任家主舒云洋个性怯懦,难堪大任,事事都要求助长姐,舒丹彤不得不留在娘家主持大局。
若说虞无忧的玩伴,虞氏仙门里不是没有。宗家里,大伯虞伯阳育有一子一女,二伯虞仲阳也育有一子。可两位伯父本来对幼弟当家颇为不服,堂哥们耳濡目染,总是逮机会收拾最小的堂弟,虞无忧对他们避之不及。
可若与分家的孩子玩,不仅那些孩子忌惮他是少主,他也会被人议论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毕竟,血统越纯,今后的造诣越高,谁都不该贸然低就。
虞无忧六岁以前的日子,都是寂寞难捱的。只是司辰来了之后,他的日子太好,逐渐忘却了幼时的不开心。
那一日,虞季阳从伏魔大会归来。
虞无忧未去山门口等父亲。他并非不思念父亲,而是害怕在人群聚集的地方遭遇堂哥。于是老实呆在屋里,等父亲来寻他。
虞季阳虽忙,对幼子倒颇为上心,忙完了总会第一时间来看他。
他对一团糟的虞氏心中有谱,知道孩子在家里定然过得不容易,才给他起名叫“无忧”。
“无忧,我希望你今后能过得开心些。”虞季阳自儿子记事起,对他便没有过高要求,总是将他抱上膝头,诉说朴素的希冀。“不要像为父一样。”
他是个勤勉谦和的家主,这是老家主选择他的原因。他没有大哥的急躁,没有二哥的狡猾,更不像他急功近利剑走偏锋的三哥,他永远是不急不缓,稳健平和的。
他只有在面对幼子的时候,才会卸下伪装,流露出不为人知的苦楚与哀伤。
虞无忧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步。他早已听到了山门的动静,却迟迟等不到父亲过来,不知他此次回来有何不同。
虞季阳终于推门进来,习惯性的半蹲**子,等着儿子扑过来。
虞无忧熟练的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脆生生叫道:“爹爹!”
虞季阳将他抱起。虞无忧这才越过父亲的肩头,看见被他高大的爹爹挡住的男孩。
说是男孩,其实也比六岁的虞无忧高大不少,只是过于清瘦,不如虎头虎脑的虞无忧皮实,才让虞无忧第一眼便看轻了他。
不,虞无忧看他的第一眼,只觉得他长得好看。
“无忧,”虞季阳抱着他转身面对男孩,介绍道:“他是司辰,今后留在家里陪你。”
“陪我?”虞无忧眼中一闪,开心的笑了。他喜欢这个柔软好看的哥哥。
“司辰,这是我的孩子,无忧。”虞季阳对男孩的态度同样温柔,“今后你们互相作伴吧。”
他将儿子放下来,让小rou团子领着司辰去熟悉环境。
虞无忧牵着小哥哥去了院子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已经太久没人陪他好好说话了。
司辰人很好,十二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虞季阳面前,他早慧沉稳,像个小大人。到了虞无忧这,他又变成了孩子,甘心拉低智商做他的玩伴,仔细倾听六岁的小孩的稚语。
“哦!这是无忧画的啊,是兔子么?”司辰看着墙上的涂鸦问。
“不是!”虞无忧急得跳脚,他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在雪白的院墙上留下大作,本颇为自豪,特意显摆,不想司辰居然看不出来他画的是什么。“是狗!”
司辰“噗嗤”一声笑出来,弯腰捡起早前被虞无忧遗弃在现场的碳条,果断加上数笔。这才指着墙上的图案道:“无忧,你忘了给小狗画尾巴。”
虞无忧本来还在气呼呼的赌气,眼看经过司辰的改造,那条小狗瞬时栩栩如生,心里服气,不怒反笑,傻呵呵的抱着司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