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忧痴痴看着那人,失神只是一瞬间,继而转为翻涌的血海深仇。
他不是司辰!不可能是司辰!
司辰是永远温暖镇定的,不会慌张迷茫。
司辰总是将他护在身后,微笑着对他说:“别怕,哥罩着你。”
司辰十六岁便能俯藐仙门百家,胸有成竹的立于阵前,从没有这般脓包模样。
他的司辰,他在梦里亵渎过无数次的司辰,已经灰飞烟灭了。
虞无忧右手凭空一抓,一个隔空取物的的简单咒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便被提溜起来,纤细的脖子落在虞无忧掌间。他呼吸受阻,难耐的挣扎,两人身量虽差不多,可虞无忧单手拎着他岿然不动,他所有的努力都如螳臂当车一样可笑。
那短暂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虞无忧念出试炼咒——那是以前司辰管束他,防止他易容溜出山门去玩闹时常用的术法,可以一举击溃受术者身上所有的伪装。他想以此破坏男子的易容术,看一看他的真容。可咒语念完,那张司辰的脸仍旧停在眼前,因为窒息而扭曲发红。
他又使出了脱魂术,若男子是炼制的傀儡,一定吃不住这一招,法术所写的脆弱魂魄比不上生魂,定会被剥离出身体。可一击之后,男子还在顽强的蹬腿。
虞无忧在男子断气前,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试了一遍。甚至在男子脸上捏过,企图撕下人皮面具。可惜,他失败了。
最终他颓然松开手,任男子软踏踏的跌落在地,咳喘不止。
他承认男子是人,活生生的人,与司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虞无忧冷冷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弱者,“皇帝老儿想与我玩把戏,才弄出你这么个东西。无论是想送给我表达歉意,还是企图拿一个一模一样的司辰来换我的怜悯,都没有用。”
虞无忧见男子的咳喘已经平息,又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迫他站起。这次他没有使用术法,就像一个再平常的年轻男人,发怒时非要与人rou搏,用上拳头方能解恨。他恨然道:“司辰的命,我要李焱全家陪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受制于人的俘虏艰难开口,声音如林间的潺潺流水,胜似天籁。
虞无忧手上的力量一滞。
怎会连声音都一样!
“你是虞无忧么?”男子贸然提问,眼中的惊惶逐渐沉淀,化作懵懂。虞无忧担心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还好,面巾还在。
“你认识我?”他魔怔般追问,反倒不急着杀人了。
俘虏轻轻摇头,道:“父皇让我小心你。他说虞无忧是天底下最丧心病狂的刺客。”
“丧心病狂?”虞无忧嗤笑道,“丧心病狂的该是你父皇!你可知他毁了我的一生!”
司辰从未与皇上有过交集,皇上却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他。皇权之外,从不允许任何大树长成。
“司辰是谁?”俘虏又问。
“皇上有心思和你提我,却不敢提司辰么?”虞无忧心中翻涌起毁天灭地的怒火,手上力道更大。残暴的想要虐杀这朵温室里的花儿。
你凭什么连司辰是谁都不知道!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全天下都欠他的!
十四年前,纪氏掀起的血雨腥风滚滚而来,历时三年,仙门百家最终在司辰的带领下平息了祸乱。一时间,众人将年轻的英雄奉为盟主,推上神坛。
之后,关于司辰卑微血统的争论甚嚣尘上,一起被讨论的还有司辰的能力和野心,众人都害怕再养出一个纪博。于是又花了一年时间,将他们推选出的神祗从神坛上拉下来,狠狠践踏。
就连时年十四岁的虞无忧,也沉溺在流言中,一度以为司辰真的是在利用他掌控虞氏。
司辰死时,只有二十岁。不少仙门子弟,在这个年纪才刚开慧,他却已经走完波澜壮阔的一生。
这十年,仙门百家像是打好商量一般,绝口不提司辰。
好像只要不提起,就不曾被他所救,也不曾对他犯下罪孽。
三年前,虞无忧多方查探,才证实当年在背后挑唆,最先放出流言的人,竟是皇上。
修真界与俗世泾渭分明。可正是仙门百家从不关心的皇权,夺走了他们的神祗。
虞无忧的愤怒终于找到了火力点。
他虽不能屠尽仙门百家,但至少能让李氏皇族灭门。
虞无忧再次掐住俘虏的脖子,逐渐使力。
他见不得有人盗用司辰的脸!更何况他身上还流着皇族的血。
还敢一脸天真问司辰是谁!你们这些罪人,有什么资格装无辜!我要你们统统给司辰偿命!
一人御剑而来,从天而降,一道凌厉的剑气直直砍向虞无忧意图索皇子性命的手臂。
虞无忧匆忙抽抽手,转身躲开。可怜的皇子今夜第三次跌坐在地上。
又几名护卫落地,将男子护在中央,小心翼翼的扶起,七嘴八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