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月昨夜刚回到别院那会儿,头脑还是热的,一身的伤痛很容易减弱人的心防,让人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Jing神寄托,所以他那时候才想着把所有事情对阮慕阳和盘托出——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见识了阎罗殿的种种,冷静下来再一次回味了“十七”这个名字的残忍之处后,温初月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历经了那么多凶险才活下来,决不能让他掺和到自己这摊破事里来。
“昨夜我不慎从山上滚落,后腰蹭到了一块石头,腿也撞在半截枯枝上,或许是那时候伤的吧。”温初月不慌不忙地睁眼说瞎话道。
“主人,刮蹭伤和刀剑伤的伤口形状是不一样的,也不可能流那么多血……”
阮慕阳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一直很放肆地叫他“初月”,只有闹别扭的时候才会叫回“主人”,温初月躺在床上闭着眼装死,好半晌,阮慕阳都没再言声。
温初月终于憋不住了,在裹紧的被子里努力往外挪了挪,想把头探出来看看阮慕阳此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却看到一张熟睡的脸。
温初月往窗外看了一眼,入冬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黄韫院子里的树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枯叶,外面一片空旷,风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少了叶片的遮挡,透过枯枝的缝隙可以看见一隅星河。
岁月蹉跎,爱人相离,这星河也一定如故吧。
温初月醒来时已是夜半,又和温烨聊了半个多时辰,算算时间都快到阮慕阳起床练剑的点了,难怪他说着话就能睡着。
温初月踢开了阮慕阳替他掖好的被角,凑到阮慕阳面前,伸手解开了他的发带,学着他平常抚摸自己头发的模样,动作轻柔地抚摸起他的头发。
“原来玩别人的头发这么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你的趣味了,”温初月挑起阮慕阳鬓角垂下的一缕头发,缠在指间反复把玩,轻笑道,“其实啊,我昨夜是替你报仇去了,我把阎罗殿的头领杀了,守卫也干掉了七八个,一把火将大殿烧了,还帮助笼子里的孩子们成功逃脱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孩子会和你有同样残酷的遭遇了,我厉害吧?”
回应他的只有阮慕阳均匀的呼吸声。
温初月捏着鼻子,模仿阮慕阳的语气自问自答道:“是的,在我心中主人是最厉害的。”
说完,支起胳膊撑着头,凝视着阮慕阳安详的睡颜,又道:“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对付温乾的办法有一万种,我不需要利用你,我该放你走吗?”
这时,外面倏然起了一阵妖风,把窗棂刮得“哐当”作响,吹得院中的秃枝来回晃悠了几下,温初月笑了笑:“外面的朋友好像不同意。”
说着,又拿阮慕阳的发梢在他鼻尖戳了戳,接着道:“当然啦,你要是哭着求我,我肯定也会舍不得丢下你,你的主人可真是个温柔又贴心的大好人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被你遇上了,一定是你修了八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温初月双手合握抵在下巴上,仰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虚空中假想的自己,用可怜巴巴地语气说:“主人,不要抛弃我!”
当然,阮慕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说话,这一切不过是温初月自娱自乐的臆想罢了。
言毕,温初月清了清嗓子,回归到自己的角色,轻佻地笑道:“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我的份上,就把我最后的时日匀一点出来给你好了,免得死后到真的阎罗殿一盘算,这辈子除了复仇就没别的了,了人心愿怎么说也是一桩美事吧,哎,我就是这么心软——不过你别期望太高,我可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啊,你那体质虽然怪异,却也不会危及性命,我就比较惨了,身上被下了莫名其妙的药不说,还是个瘸子,而且是个快要死掉的瘸子……我死以后,你一定会痛哭吧……”
“哭吧,撕心裂肺地哭吧,把我活着的痕迹深深烙在你的灵魂里,作为我曾存在于世的证据。”
rou体凡胎,谁能不畏惧炼狱,谁又能在做好身赴炼狱的觉悟之后,不眷念那一丝人间温暖呢?
三日后,季宵和赵未都传来了新的消息。
姚婉云那手帕上涂了一种特殊的颜料,手帕展开之后看不出来什么,但把手帕折成莲花之后,重合在一起的部分就能看见一副图案,季宵把那图案描摹下来,像是一张地图,地图包含的范围很小,可能是某个建筑的内部。只可惜姚婉云没说那地方在哪里,季宵只能在姚婉云生前去过的地方无头苍蝇似的找。
赵未的消息很简单,说他和那位替他治好眼睛的奇人约好了,那人半月后就抵达渝州城,皇城进来动荡很大,自己走不开。温初月把案件的进展写信告诉了赵未,也把从温烨那儿打听到的消息一并写在信中,赵未在回信中说,六公主赵宸的ru名就叫“雅宏”,而赵宸的母亲妍妃就是温乾的妹妹。
“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前朝一位不慎流产的贵妃就曾使过,小皇子长到十四岁才被人识破,被赐死之后先帝还大病了一场,皇家对血脉出身极为敏感,赵未隐约感觉到这其中牵扯到一起宫廷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