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帮到底只是个靠利益维系的脆弱王国,孙彪自己有理想有追求,不代表别人都有,梁皓一席话说完,黑夜叉摇身一变,成了白夜叉,梁皓以一敌百的事迹他们也听说过,一般人都有点怵他,没多久就有人放下了武器,还有人直接跳进水里逃命去了,剩下的大部分人虽然举着刀,却也没敢轻举妄动。
“一群饭桶,”孙彪暗暗咒骂一声,高喊道:“别做梦了,你们手上沾的是镇南军将士的血,他怎么可能既往不咎?搞清楚你们的立场,我才是你们唯一的退路!”
大半水匪们本来就半信半疑,被孙彪这么一喊,才如梦初醒,就有几个不长眼的亡命徒朝梁皓砍了过去。有一就有二,单个对付起来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可人堆得多了,梁皓难免有点左支右绌。孙彪见梁皓被死死缠住了,偷偷拣起剑,摸到栏杆边,准备跳进水里溜之大吉。
“不好,孙彪要逃!”周旬一直盯着孙彪,他一有动作就发现了,无奈小船上的机械浆坏了,划船只能手动,而他一只胳膊动弹不得,只得用一只手划浆,速度奇慢,方向还不准,显然已经来不阻拦。四下望去,龙武营的将士皆困于死斗,无一人能脱身出来。
孙彪攀上栏杆,正欲一跃而下时,脚踝却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了。
他回头一看,撞见一双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的瞳。
阮慕阳不知什么时候爬过来了,胸口的大洞正汩汩往外冒着血,脸上的表情却说不出的狠戾。甲板被他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他一半脸沾上了鲜血,另一半脸却被才冒头的月华照得惨白无比。
看起来就像一只自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恶魔。
孙彪心惊rou跳地抬起右脚朝阮慕阳踹下去,一脚踩了个空,下一刻,自己却被他狠狠摔在了甲板上。紧接着,钢铁般坚硬的拳头落在孙彪身上,他很快就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一阵哀鸣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而他在整个过程中甚至都没能看清阮慕阳是如何动作的。
“慕阳,停手!他快死了!”周旬终于赶到,用一只胳膊艰难地攀上甲板,就看到孙彪的惨状,慌忙上前拉住阮慕阳。
可他的手刚搭在阮慕阳肩上,就被他一把挥开了,周旬这才看清他血红的双瞳。
阮慕阳不大对劲——得出这个结论后,周旬本能地退开几步,却已经来不及了,阮慕阳双手成爪向他扑来,他的手上沾满了孙彪的血,眸中不见一丝清明,喉咙里还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就在阮慕阳的手离周旬的脖子还剩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忽然头一歪,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周旬眼泪汪汪地看着阮慕阳身后举着手刀的梁皓:“梁将军,我愿一生追随您!”
“唔,”梁皓少有没揶揄周旬的时候,含混地应了一声,拎起地上被他打晕的阮慕阳,喃喃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阮慕阳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屋中充斥着药味,看布置像是个医馆的内堂。他艰难地活动了一**子,惊动了守在一旁的将军。
“醒啦。”梁皓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师父,这是哪儿?”阮慕阳准备起身,胸口陡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额上冒出许多青筋。
梁皓在军营里糙惯了,在照顾人方面完全就是个二愣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叫阮慕阳躺回去,自己挪到他床边,道:“这是文峡镇上的一家医馆,你胸口受了伤差点嗝屁,得好生修养一段时间了。”
阮慕阳伸手揉了揉太阳xue:“我躺了多久了?孙彪抓到了吗?大家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你这小子怎么一醒来这么多问题?”梁皓用少有的正经语气答道,“你在这儿躺了五天了,孙彪抓到了,匪帮也瓦解了,还有一些志愿入军籍的,现在正在帮我们搬空孙彪的家底。大家……兄弟们死伤过半,还有八人至今没找回来,老周右肩被捅了个对穿,下半辈子能不能使剑还未可知……”
说着,梁皓微微垂下头,用他那疤痕横生的大手捂住脸,阮慕阳似听见了一声很长的叹息。
两厢沉默许久,阮慕阳才再度开了口:“师父,对不起。”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梁皓努力扯了扯嘴角。
阮慕阳的声音像是低到了嗓子眼里:“如果我早点发现孙彪的身份,说不定就不用死这么多人……”
“按你这么说,最应该问罪的人是我,是我这个大将军无能,才折了这么多兄弟,”梁皓赶在阮慕阳将要反驳之前截断了他的话音,“战争本来就是这样,损兵折将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你该考虑的是怎么在折损最少人的情况下打败更多的敌人,这一战虽然惨烈,但最终还是我们胜了,收了三百水兵和七八艘战舰,几百门火炮,刀剑无数,东海水师的战力翻了一倍,镇南三军的军备也有了保障,拿我龙武营四十多将士的命换这些,值了。”
梁皓顿了一下,垂眼看着阮慕阳,沉声道:“慕阳,比起这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交代。”
阮慕阳倏然愣住了。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