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他忽然想起来,那个雪夜他赶她走时,他说,不走也行,过来让我亲一口。结果她没走也没亲。
所以她刚说欠他的,现在还上,是指欠他这个吻。
Cao,有病吧。
季随看着她,把烟重新塞回嘴里,然后,左手蓦地握上她的脚踝,说:“十多年过去,涨价了。”
倪莱身体一僵,垂着脑袋没动。
粗粝的左手缓缓摩挲过她的脚踝,掌心和指肚的老茧剐蹭着她细嫩的肌肤,一寸寸上移。
带着嫩芽的小树枝被风吹着在脚边滚来滚去,一圈一圈的烟雾从他口鼻里喷出,萦绕在两人之间。
倪莱双手抠着树皮,抬脸,声音带着颤:“季随。”
季随看着她的眼睛,说:“现在不叫禾子了?”
倪莱弓着腰,紧抿唇迎上他的视线,眼角泛出浅浅一层chaoshi。
季随握住没动:“你说啊,你说停。”
倪莱指甲掐进树皮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僵持了两秒,手掌离开裙底。
季随吐出嘴里的半截烟,抬脚狠狠碾进泥土里:“你他妈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顺受的双胞胎妹妹!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反抗!活该被人造腾!”
逆来顺受的死样。
“不是。因为是你。”倪莱突然说,“只在你跟前这样,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的。”
“我他妈怎么了我?活该给你造腾?你赖上我,总该有个理由吧。”季随一脚把跟前的树杈踢飞。
倪莱:“因为你信我,只有你信我。”
季随顿了下,吐出三个字:“信个屁。”
倪莱:“派出所那次,是你给我作的证。”
季随双腿大喇喇岔开,胳膊搭在膝盖上,沉默了得有三分钟,说:“我当时被缠进一桩杀人案里,需要有个人给我做不在场证明。”
十三岁那年,母亲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母亲去世后,家不再像个家。
那两年,季随生活过的一团糟,逃学抽烟去网吧打群架……
天天可着劲儿地造腾,生生把自己从优等生作成了别人眼里的流氓渣滓。
十五岁生日前一天,他和高年级的学长因为争吃饭的地盘,打了动天惊地的一架,写检查叫家长全校通报批评……
季随胳膊吊着绷带站在校长办公室里等到天黑,季元良一直没去学校。
校长一遍遍给季元良打电话,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校长:“你妈的电话。”
季随:“死了。”
校长拍桌:“高一七班的季随同学!这就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自建校以来,一中就没有你这样的学生!等你爸妈来了,把你领走就别想再跨进一中的校门!”
季随:“你有本事就叫他们过来,我有时间等。”
校长气到手抖,说不出话:“你——”
季随脊背贴着墙,漫不经心地说:“我是说,我妈死了。我爸这会儿说不定也死了。”
校长滞了下,去翻季随的档案。
季随:“我知道有个电话,一定能打通。”
校长翻着档案抬头。
季随突然上前,一把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119。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接线员说话,季随脖子青筋凸起,几乎用吼的:“告诉季元良,他儿子死了!”
啪——
季随挂断电话,扯掉胳膊上的绷带,冲出办公室,摔门离去。
他骑着单车在柳市绕了一圈,绕无可绕时才回到家。
家门从外锁着,家里漆黑一片,季元良没有回来。
今天是十五岁生日了啊。
季随没开灯,在一团漆黑里坐了一整夜,天亮时季元良还是没有回来。他又坐到天黑。
晚上十点时,屋门有人开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客厅灯大亮。
季随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季元良弓着腰,刚换好了一只鞋,换第二只鞋时,他怔愣了两秒,抬脸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季随。
“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季元良嘴唇翕动,胡子拉碴,眼睛里有着很明显的红血丝,一脸疲惫。
季随坐着没动:“接到校长电话了?”
季元良就着换鞋的姿势,点点头,说:“我刚请了假,明天再去学校。老师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医院吧。”
话里带着小心翼翼。
季随盯着两手空空的他,说:“我今天生日。”
季元良愣了愣,当即重新穿鞋要往外走:“爸爸忙忘了日子,对不起。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给你买蛋糕,还没过十二点,来得及。”
“不用了。”季随站起来,先他一步走出家门。
“季随。”季元良伸手想要去拦。
哐当——
季随重重摔上防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