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纸艺吊灯躺了好一会儿尸,正享受着难得不用早起赶地铁去事务所的美好时光,手机却颇煞风景地响了一声。
江宴不理,继续瘫在床上思考人生。
遥想当年,小乔初嫁,哦,不是,是遥想当年美好的青春时光,虽然说吧远远及不上周公瑾当年的雄姿英发,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风华正茂吧,哪知现在沦落成了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江宴越想越觉得委屈巴巴,如果不是手机又一次煞风景地响了一声,可能还会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应应景。
江宴撇撇眉,翻了个身以示不满,虽说现在的姿势使她看起来更像一条咸鱼,并完美契合了她迷蒙的双眼和对人生苦短的深刻感悟。
经济学经济学,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家看新闻的时候江宴总是能听到这个词。那时候的江宴年幼且单纯,她想,能时常在电视里看到的词肯定特别厉害,和爸爸一样厉害。
江宴小时候时常能看到爸爸,但十有**是从电视里,妈妈每天晚上七点钟准时坐在电视前看的那个新闻栏目里。
现实里的爸爸比电视机里头的要瘦些,江宴喜欢他,因为每次他来看江宴的时候总是会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来。出于礼尚往来,每次他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搬出自己最最喜欢的那些玩具分享给他。他总是愣愣望着江宴的脸不说话,偶尔伸出指头来摆弄几下桌上的物件。
这样的机会一年不过三两回。
这已经是手机第三回响了,江宴挣扎着想爬去床的另一头取手机。几经挣扎,逐放弃,决定继续做一条快乐的咸鱼。
学生时代那会子家里的条件算不上优渥,却也是吃穿不愁。那时候的江宴梦想着长大了做一名律师,伸张正义,造福社会。如果照着最初的这个梦想一路走下去的话,不久的将来她将会与樊陆一齐步入法学院的大门。
如果江宴没见过爸爸的另一个家庭的话。
咚咚的敲门声划破了江宴的思绪。
“马上来!”她随手抓起一件挂在椅背的睡裙套上,趿着人字拖哒哒地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那一刹那江宴与四溢的香味撞了个满怀,抬眸对上的是樊陆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宴宴,早上好。”樊陆声线清冽,语调中却透露着一股漫不经心,“给你的早餐。”
说罢,把手中印着某上海著名连锁生煎店家字样的塑料袋往江宴跟前拎了拎。
在江宴看来,用漫不经心这个词来形容樊陆似乎有些偏颇,她琢磨了好半天,却又想不到更好的词来。
算一算她和樊陆认识也有五六个年头了,江宴却总是看不透他。
她印象里的樊陆总是一副爱损人但不失温柔体贴的样子,上一秒可能还在笑嘻嘻调侃你能把那么简单的一门课学到挂科真是不容易,下一秒点菜的时候依旧记得贴心地避开水果沙拉里你不吃的香蕉。
江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不经意间偶然流露出这种无所谓的情绪。
都说透过眼睛,可以看清一个人的灵魂,樊陆拥有一双那样纯粹又明亮的眼睛,但江宴依旧无法一眼望到尽头。
江宴一面接过袋子一面领他进客厅:“好香诶,怎么突然想到来给我送早餐啦?”
“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樊陆揉揉眼前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伸手去拆带过来的生煎的包装袋。
江宴一愣,随即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的感觉在心尖尖上弥漫开来,甜过之后却觉得有点心酸。
江宴还记得他曾经为了顾西大清早穿过大半个上海,只为买来她头一天晚上随口提到的点心时的模样。
江宴突然有点嫉妒她。
“尝尝。”樊陆骨节分明的手夹起一只生煎送到了江宴的唇边。
江宴抬眸,正好对上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
感觉心好像突然漏跳了一拍似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宴轻轻咬开一口,嗯,外皮香脆可口,rou馅鲜美多汁。
江宴满意地眯眯眼,正准备说话,却听见噗的一声,rou汁溅了满脸。
又是噗的一声。
樊陆看着一脸的懵逼的江宴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做人还有没有公德心了?”江宴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抽出几张纸巾揩拭脸上的油汁。
江宴严重怀疑樊陆是故意的。
哼,祝他吃泡面永远没有调料包。
樊陆好似知道她正在心里暗暗咒他似的,嘴角的弧度又勾起几分:“吃生煎的时候咬开要先吸一口汤汁的啊,你吃了二十几年的生煎竟然会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江宴气结,就算最开始不知道,多被汤汁喷个几回也该悟出点规律来了吧?
“知道你还能被溅一脸。”
“……”
还不是因为看你看呆了嘛。
江宴委屈,但是江宴不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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