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唐璟宸轻敲房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听房内传出一声应答,他推开门,唐筠正裹着被子专心致志地解九连环,银镯下的手腕白净而纤细。
这镯子虽能调节,但毕竟是送给孩子的,所以当年摘长命锁时唐逸生提议一并取了,洛婉君却不同意,非要等到不合适为止。谁知唐筠一直戴到了今天,即使自己明白这么大还戴着似乎有些奇怪,却仍然舍不得摘。
而唐璟宸十几年来也习惯了,仿佛这银镯是弟弟的一部分。
“冷就多穿点,裹被子做什么?”他坐在床边的方凳上,看那双手熟练地移动,玉石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冬天的玩这东西不嫌冰吗?”
唐筠没有抬头:“让人放炉上温过才拿来的,手都没它热。”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用不着,还是被子暖和。要谈什么,是又被宫里那群老头子反对了,还是终于要和姜泠姐姐成婚了?”他放下正好解开的九连环,看向欲言又止的兄长。
唐璟宸进门前已经理清思绪,此时却无法开口。
淮兴足够大,他也认识足够多的人。
城北一家生意冷清客栈中,掌柜算着上月的总账,瞥到石青云锦袍的一角时欣喜地坐起身,换上迎客的虚假笑容,见来人面如冠玉却目光凌厉,他顿时没了兴趣,继续趴回去,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小店要亏本了,没心情接待,还请您改日再来。”
“够吗?”唐璟宸径自走到他身边,掏出一锭银子拍到桌上。
掌柜猛地起身,拿起那块银子掂量,约五两左右:“哟,这么大方。”
“诚心请您帮忙,自然不敢小气。”
“还是您实在!来来来,坐,咱坐下谈。”
唐璟宸拉开长凳坐下:“于道长,我记得于道长的生意不错,怎么会亏本?”
“上个月运气不好,净是些不懂规矩的王公贵族,您知道我这是先交钱再给货,后期加码商量商量说不定还能打个折,那些家伙倒好,平时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到了我这儿都抠门得要死,钱给少了自然没有好东西,他们居然还敢威胁要把这店封了!”
“那您怎么办?”
“店还是要开的嘛,我一介草民能怎么办,认怂呗,接了两个就不接了,本来想着后半月等其他人来能赚点钱,结果来的没一个是修道的。说实话,要不是和您认识,我都不会放您进来。”
被唤作于道长的年轻男子叫醒打瞌睡的小二,让他去沏茶。
要说为何管掌柜叫道长,还得从他儿时说起。
元家向来为玄门世家之首,有名气的家族都会挑选弟子送至元家修习,盼他们学有所成,更希望能攀上点关系,于家自然也不例外。奈何于骁爻思路清奇异于常人,在元家待了十四年,本可继续学习悟道,却在二十岁时退出师门修了邪法。
有魔教教主沈煜的先例,众人提心吊胆地防着他,生怕闹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没想到这奇葩只是开了个客栈,驱使手下的小鬼小妖打探消息,几年下来竟成了东琅数一数二的情报贩子,号称只要钱给得够,皇上昨晚翻了几次身都能打听出来。
无论旁人对其改观与否,元氏仍旧嗤之以鼻,不允许族人弟子与他有任何瓜葛。萧溯泷是个例外,虽然身上淌着元氏的血,也被元慎汐警告过打听情报时不可找于骁爻,但他才不管过去那些破事,照样买情报买得欢。
而唐璟宸正是从太子殿下那里得知了这一号人物。
于骁爻谈了些琐事,等茶水上来后才问:“唐公子今日为何事而来?”
“这东西,认得吗?做什么用的?”唐璟宸掏出锦囊,小心翼翼地取出灵符。
“哎哟,这可真是个宝贝,您从哪儿得来的?”
“即使不说,您应该也看得出来。”
“哈哈,那可不,除了十方观灵嗣真人,淮兴还真没人能整出这玩意儿,但这符不常见,连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实物……”将灵符拿起看了片刻,于骁爻眯起眼打量着面色凝重的唐公子,“这东西能保命,说准确点,是改命。”
“怎么改?”
“躲过命劫,改死为生。话说这香囊闻着不像您的风格……是小福星的吧,我就说怎么往岚渊山跑了两回,敢情是去求符了,要我说啊,年轻人真不理智,逆天改命岂是儿戏?”
唐璟宸心里一紧,收起灵符问道:“此话怎样?”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跟做生意一个道理,要将人家从阎王面前带回来,自己总得有点牺牲,您说是吧?”
昨夜唐筠梦魇惊醒的确提起过用骨韘换了灵符,若这符真如他所说那般强大,平平无奇的护指又怎能将其换来?
唐璟宸道出心中疑问,被告知物件不过是媒介,头发、衣裳、首饰,任何与本人相关的东西都能做到,而真实的交换条件只有灵嗣真人知晓。
看他登时面无血色,于骁爻不禁好奇:“我能否问一声,这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