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怪物?”梁伯飞双手环胸看着唐筠,全然不顾李濡西在一旁劝阻,“要不是你生在丞相家,早被丢井里淹死了。”
“你、你你快点闭嘴吧,这话要让人听到咱俩都得完蛋。”
“我偏要说,怎么了,事实还不让人说了?这家伙就是个怪物。”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唐筠竟挣开了陈戬的手,冲上去对着梁伯飞一阵乱锤,然而只打得到胸口,嘴上还不忘反驳。
“你胡说!你才是怪物!”
李濡西赶忙拦住想要还手的梁伯飞,陈戬也将唐筠拉走护在怀里。
梁伯飞理理衣襟,冷哼一声:“没事干跑去跟蛇说话,和老虎待了大半个时辰毫发无损,这些可都是有人瞧见的,先前还有仆人给你喂茶点,转眼出门就摔死了,你不是怪物是什么?”
唐筠被他说得满腹委屈:“徐嬷嬷是自己摔倒撞到了石头,朗玄君本就听话不会咬人,那蛇也是乖得很,跟我有什么关系?”
“呸,我信你的鬼话,净是些歪理。你倒说说,这向来穷凶极恶的东西怎么到了你面前就不撒野了?”
“他们不讲道理,咱不跟他们争,好不好?”陈戬一手拿着两张弓,一手牵着唐筠劝他快走。
这梁伯飞实在不可理喻,说别人满口歪理,自己分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与其浪费时间跟他吵架,倒不如早点离开寻个清净。
“可是……”
“好了好了,走吧,再吵下去真得吵个没完。”
陈戬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半拖半拽地带他离开靶场,走前还不忘对那两人训斥几句。
侍从备好了清茶小食,见陈戬来了,伸手接下两张弓,本想问他怎么耗了这么久,见一人面色不善,一人红着眼眶,便将话都咽了回去,退下将弓收起。
唐筠坐在矮榻上,没心情喝茶,喂到嘴边的琥珀桃仁也不愿吃,低头盯着手中的玉簪。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看陈戬的眼睛,却又想解释清楚,那些话不假,但并非梁伯飞所说那样。
那青蛇是在宫中竹林里碰到的,并不怕人,见了两回觉得可爱,于是每次进宫都去找它,直到路过的宫女发现他竟跟蛇说话,喊人将蛇捉了去,他也逃不过父亲的训话。
众人皆知皇上在抚光苑养了只老虎,名唤朗玄,常人不可直呼其名,得称朗玄君。
唐筠在宫里乱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上回误打误撞进了抚光苑,同它嬉闹好一阵子,玩累了便枕着它肚皮睡了。朗玄君同猫儿一样不伤人,他又怎么能因此而被称作怪物?
徐嬷嬷之事更是无理。唐筱姌生下皇子后,找了徐嬷嬷作ru母,唐筠有时进宫作客,在唐筱姌那儿吃点心,徐嬷嬷也待他如自己的孩子般亲近。
那回他正在教小皇子说话,忽闻一阵惊呼,出门看见刚才还在给自己喂芸豆糕的徐嬷嬷摔下台阶,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人就没了。
唐筠当时抱着小皇子,看到血泊的瞬间便捂住了那孩子的眼睛,免得夜里惊恐失寐。见有几个宫女看向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小声问姑姑。唐筱姌只是让他不要瞎想,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别处。
即使洛婉君让他别去理会,他也听过不少人说没有天生的福运,运气太好终究要糟报应,害人害己。
可这些事情分明与他无关,却总有人要借此做文章。
他不是灾星,亦不是怪物。
陈戬好生安慰着,不想唐筠竟抓着他的手哭了起来,怎么劝都停不住。
小孩子哭得狠了便说不了话,打着小嗝,眼泪永远也抹不完,连衣襟都shi了一片。
好不容易哭够了,唐筠结巴着解释梁伯飞说的那些事,攥着的手自始至终没松开过,生怕他跑了不愿听。
“麟麟哥哥,你会讨厌我吗?”
陈戬的回答当然是不会。
见唐筠似是有些不安,陈戬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松手抛下他,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知道唐筠不常哭。
作为丞相家的小少爷,唐筠自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吃的是珍馐佳肴,穿的是绫罗锦缎,向来是爹娘兄长捧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宝,受不得一点委屈,也被保护得极好,不会受一点委屈。
这次应是心里实在气不过,又害怕他将梁伯飞的话当真,想来想去把自己吓着了,连睫毛都哭得shi漉漉的。
“不哭了吧?这种人都是胡说八道,以后不要管他,如意这么乖,哪会有人讨厌你?”陈戬帮他挽起头发,“你尝尝那个挂霜花生,好吃得很。”
“不高兴,今天不吃了。”
“那蜜饯要吗?”
唐筠看着送到嘴边金黄光亮的果干,咽了咽口水:“……要。”
陈戬看着他一连吃了几个杏脯,确认将他哄好了才放下心,带他出了校场,亲自送到丫鬟手里。
谁知这陈戬一走,唐筠的脸立刻耷拉下来,丫鬟们也不知小少爷怎么了,只能买了糖人逗他,免得回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