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肃飒,干裂的黄土被凛风一卷,掀起细碎浑浊的黄沙漫天,满地焦土的枯裂中血腥的浓重气味一阵阵袭来。
血rou破空的声音在万物俱静的死寂之中尤为突兀,银芒毕现的枪尖一抖,锋利的刃口从血rou中“噗”的一声干脆拔出,带起一片鲜红飞舞的血花。封棘稳稳端坐于黑骑之上,缓缓抬起眼,深黑的眸色中隐现的Jing光如枪刃般锐利,随即眼角一眯,就着高踞马上的姿态飞出一脚,竟直直将那守将尸体踹到了数丈之外的黄土上。
鼎西军士皆是秩序有素,不待任何人下命,早已纷纷开始收缴兵器,扶助己方受伤兵士、清押降俘和搜检敌方残活之人,尚有半口气在便干脆利落地一刀补就,再砍断所有对方帅旗军帜,所过之处几乎片甲不留。
半晌,远处一阵轻驰马蹄之声,前锋大将洪益快马奔至,驰至近前利落地勒马飞身翻下,单膝拜道:“王爷,守城军全军已殁。先锋军已先进庶良城整待安抚,现下尚未清点毕降俘死伤,为防暗箭流矢,请王爷随末将一并入城。”
封棘摆了一下手,身后立刻跟上了十余骑黑骏,鞍上人个个劲装黑衣,连神色眼神都如出一辙地冷肃。
“不必了,暗卫跟我入城即可。”封棘抬手示意洪益起身,道:“你速点八百人马,暗中西向回撤往忠玉城,跟荣靖属部会合包抄,两日之内拿下此城,柳安郡只差忠玉一城即可收服,你二人合力之后速战速决,耀阳来的人五日之内便会到嘉扬城,我等不了太久了。”
洪益神色一凛,抱拳行礼道:“是,末将领命!”
嘉奉七年十月初六,一条不胫而走的消息震惊了大昌腹地数股势力。
早在数月之前,朝中便有人密奏言井林州西面柳安郡郡令耿孝私屯粮草,与戍城守将多次暗下会面、连连加重边界戍防,恐有不臣之举。井林州西临鼎西,柳安郡更是直接连着鼎西东面的几座郡城,嘉奉帝自然是下旨命鼎西王遣人前往查探。孰料这一查便是三月之久,三月以来朝中久久不曾等来鼎西回报,鼎西王封棘却在半月之前突然连遣荣靖、洪益两大将领分兵连夜攻入柳安郡,十日不到已接连拿下庶良城等三座城池,鼎西铁蹄雄强,岂是普通守城兵马可阻,大半柳安郡城池都坚守不过一夜便即倾覆,仅忠玉一城由郡令耿孝亲自镇守,耿孝乃一介清官,在柳安郡风声极好,登高一呼之下军民齐心玉石俱焚,足足与荣靖军部抵死抗衡了三日之久,直到第四日黎明时洪益率兵从北面包抄合围之下,强攻入城将耿孝斩首于城门之下,这才彻底人城俱亡。
鼎西军此一战雷厉风行不动声色,刚又是掩在了耀阳闵孜于露水成对峙的风声之下,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封”字军旗插上了柳安郡地界,参奏耿孝屯粮谋反的奏折才堪堪送到了霄晖城皇城之内。
夜色深浓,拂辉城日间下了一场大雨,入夜之时秋风萧凛,已是有些寒瑟了。
俞颂一手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指尖抵着眉心,闭着眼锁着眉,嘴角抿成一线的弧度深刻而紧绷。
宽大的梨花木桌上平平展着一张密报,宽案前的白奉与尉迟舒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眉目间都是少有的忧虑。
秋纷已入鼎西地界,而封棘却猝然发兵向东攻下一郡,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重平二十年庆酉王与当今皇上争位,封棘带了一百Jing锐高手秘密入京,一夜之间血洗庆酉王一党,此事乃整个大昌人尽皆知的不宣之秘。之后封棘虽远居鼎西,但定然已在京城布下了人手,其间七年已过,这些眼线中的一些恐是早已深入朝中,这次柳安郡一事定然便是里应外合之作。”俞颂睁开眼,一手仍然撑着额头,道:“从数月前那密奏呈递天听之时,封棘就已然在谋算这一仗了。”
尉迟舒上前两步,道:“据属下所知,那郡令耿孝在柳安郡风声颇好,是个知理忠明之人。柳安郡西连鼎西,封棘这七年来大小作为恐怕瞒不过耿孝,早被他看出不臣之心,这才悄然加重边界戍防,而暗中瞒着朝廷也便是怕一步不慎走漏风声。但鼎西王虎狼人物,柳安郡如此毗邻根本早有眼线遍布,耿孝势单力薄,到底计算不过。”
俞颂手指按住那密报的一角,认认真真地又看了半晌,指尖一抹,用一只手将那密报三两下重又折成了一个小块,道:“虽然秋水宫暗翎消息灵通,但为防个万一,尉迟,你去安排人手,把这密报送去秋那里。”
尉迟舒微微一愣,这才犹豫地伸手接了,细弯的眼眸中满是错愕,道:“就……就这样么?”
俞颂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尉迟舒只觉脖子一僵,立刻垂头噤声,道:“属下这就去办。”说罢往后连退数步,拿眼角偷偷瞄了仍自留在原地的白奉一眼,Jing明的狐狸眼眨了两眨,转身匆匆退了出去。
待得尉迟舒去得远了,俞颂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只长臂一伸,向后一倒,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一对Jing深眼目看住了白奉。
秋纷这一个以人换道,白奉自然便知晓了那日他与苍漾所降之人就是鼎西王直隶属卫首领,虽然是苍漾唬骗在先,但到底是他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