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鸢微微一怔,立刻回过味儿来容夫人这是故意当着秋水宫人的面,把自己算作俞家人在商量来着,心中突地一跳,脸色“刷”得便红了,连忙将那橘子接了,道:“老夫人做主就好,问我……这可、这可怎么……”
“鸢公主这就客气了。”容夫人笑意更深,道:“咱们耀阳这回的确是唐突了鸢公主,但熵殿下有约在先,我耀阳对公主也是求之不得。咱们两家若能联姻结亲,也是两地百姓之福,何况我家颂儿这也老大不小了,侯府之中就差个主事的夫人,鸢公主这等身份姿仪若能入主侯府,合该是我俞家百年修来的福分。”
一旁陪坐的白奉、祁单几人心中早已悄悄打鼓,自家侯爷可是老夫人的独子,俞家世袭耀阳侯正正经经的独苗,先前若是没有历鸢,老夫人对秋宫主和自家侯爷这事儿也许还能拖着不管一阵,正巧这会儿主子把历鸢从露水城给带回来了,让老夫人放着这么个天上掉下来的儿媳不要去理会那男子之身的秋水宫宫主,简直异想天开。
苍漾一听可就急了,手心捏着拳头一紧,正要发话,却听俞颂轻咳了一声,道:“娘,联姻之事,还得与熵殿下商量着来才是,我耀阳一厢情愿地张罗,传出去只怕别人要说咱们不晓礼数。鸢公主身份毕竟贵重,此一举尚攸关耀阳、闵孜两地数十万百姓,这事,还得按规矩来才好。”
容夫人轻轻颔首,搭手在俞颂手背上拍了拍,道:“当然,当然,娘这是高兴,来了劲儿瞎掺和,你不用管,按你定的来。”说着顿了顿,又看向历鸢,道:“鸢公主这是头一回来耀阳罢?”
历鸢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正好,”容夫人笑得涵雅,悠悠然然地站了起来,道:“鸢公主这两日来车马劳顿,想必没有好好领略过拂辉城盛景,逮着今日有空,咱们俩正好出府去逛逛。”
这一出倒连俞颂也没料到,挑起一边剑眉,道:“娘?”
“我们两个女人在这儿,你们聊起军中之事也多有不便,”容夫人神色坦淡,转身吩咐甘维道:“甘维,去备辆马车,咱们领鸢公主去城里转转。”
甘维一怔,偷偷看了眼俞颂神色,见他不似有所反对,这才点点头应了,回头向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匆匆出了廊亭准备车马护从去了。
容夫人心境大好,唤了两个侍婢跟着,一手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历鸢,婷婷袅袅说说笑笑地也出了廊亭。
俞颂一双锐烁眸子直望着母亲和历鸢转过游廊,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
苍漾看着那二人相携而出,转回头“哈”得哼了一声,刚巧凭栏边那池水一荡,方才容夫人喂的一条大锦鲤探头探脑地露出水面张嘴求食,苍漾侧眼正好瞥了见,拾起桌上的一颗小巧甜柿扬手便扔了过去,立刻便是清清脆脆“咚”得一声。
对面的白奉扭头去看,但见那大锦鲤鱼头一顿,晕乎乎地立马沉了下去。白奉嘴角一搐,眼看着苍漾余怒未消地又拿起了一个蜜梨作势要扔,连忙一扭头,向俞颂道:“主子,老夫人这意思是……”
苍漾果然被这一句话吸引注意,蜜梨在手上一抛一接,一双杏目紧紧望住上首的俞颂。
“这还看不出来么,”俞颂有些烦躁地按着眉心,扶住额头的手在棱廓分明的脸上投下一圈捉摸不透的Yin影,“我俞家男儿向来以沙场杀敌为先,从来成家都晚,母亲她面上不过问,心里头可没忘了惦记,咱们这回把鸢公主领回来,是正投了她老人家的意。”
苍漾嘴角一撇,一手搁在石桌上撑着下颌,“咔嚓”一声将那蜜梨狠狠咬下一大口来。
白奉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迟疑地看了对面啃着蜜梨仪态全无的苍漾一眼,大了大胆子,又道:“那老夫人对主子和秋宫主……可有阻拦?”
俞颂未置可否,Jing深的双眼望着方才容夫人与历鸢离去的方向,半晌,侧头看向右侧的荀丰,道:“与闵孜之事,你有何想法?”
荀丰自方才老夫人发话始便一直垂着头,此时被俞颂这么一点,这才抬起头来,端秀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与俞颂那眼神一触,眸中微一滞,连忙又垂下了眸,道:“大军自蔚水归来后,继溇门关一战,又历露水城一乱,三番皆是有惊无险且胜获极大,此时军中士气正好,想来主子若是发兵西进,将士们定会赴汤蹈火,奋勇争先。”
俞颂听他话中有话,便点了一下头,待他再往下说。
“不过,属下以为,三战之下疲态定显,此时我军需要的不是撑着强弩之末去西进闵孜,而是休养整待。”荀丰抬起眼来,言及战事兵法,微微上挑的眼梢丰神俊逸,续道:“我耀阳军骁勇天下闻名,但终究仅是戍守南疆抵御外敌,从未开疆扩土占地为治。主子请想,头一回祁将军夺了胡桑郡,这边人甫一回拂辉城,那边祖绍便发兵征讨,姜将军差点守之不住,方有那溇门关一战。眼下我们南有摩lun的辛韦城、北有胡桑郡,姜将军、徐将军远驻异地,祁、程二位将军亦是大战初归,闵孜又并非一城一郡,西征岂是朝夕之事?当需屯Jing粮草、养足兵马方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