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lun地界,尤以国都摩火城为盛,男子与男子之间是可以成婚的。”尉迟舒偷眼瞥了瞥秋纷神色,见他未有异样,这才续道:“与中原腹地娈童青倌之事不同,在摩lun,此事多起于权贵之族彼此攀结。通常之下,是两个望族家中子嗣较多,便会由其中一方挑出一个长相清秀的幼子,将之许给另一方的长子或次子,称作‘契夫人’。这契夫人地位极高,契夫人过门后的男子,除非契夫人过世,不得再行迎娶纳妾,否则便会交由当地城主问罪下牢。契夫人虽然无法生子,但摩lun人的官爵钱财之承向来以氏族相论,族人之间的子嗣只要同属一姓皆可彼此相承,所以这契夫人之制延续至今,倒未生出过什么乱事。”
秋纷若有所思地轻轻点着座椅的扶手,又问道:“你所说的权贵望族,包括王族一支么?”
“据属下所知,摩lun之地制法虽大多颇显蛮陋,但王族血统一事,近数十年倒是学起了中原腹地,王族结姻契夫人……似是少有耳闻。”尉迟舒顿了顿,侧头托着下颌想了半晌,突地眉尖一挑,道:“啊,对了,虽然少有此事,但摩lun最有名的香郎酒便与这事有关。”
“嗯?”
“传言那是百年前摩lun尚以殳氏一族为尊之时,称为殳lun,当时的殳lun远远不及今日摩lun之地广,除北面大昌之外,周遭数个部族皆各自为王,互不相服,几大支族之间常有战事发生。”尉迟舒道,“当时殳lun境内有一家沃姓世代酿酒的大户,据闻祖上曾是中原南迁而来,子孙自小读书教养,很是有些书香门第之范,而这诗书之赋,犹以沃家最幼一子沃镶最高。”
沃镶乃沃家第六子,生的很是清秀隽雅,十六岁时,由父亲寻了穆屏州的旧识,荐给当时穆屏州一位有名的大儒为学生,远赴中原腹地求学三年,十九岁时回到殳lun。
那一年正逢殳lun王殳汉与邻旁一个须姓大部族交战,战火绵延整个殳lun西北疆,整整持续了九个月,沃镶尚在穆屏州时便已听闻此事,本欲绕道而行避过战乱之处,孰料在归家前半月,接到家中来信言说父亲病重难愈,急盼幼子回家见这最后一面。归家心切之下,沃镶放弃绕道之想,一人一马直截穿过西北疆,欲抄近道回到殳lun。
方始几日尚是有惊无险,直到第四日穿越一处密林之时,正正好与正在全军转移的须氏主军打了个极正的照面。沃家祖上本就是中原之人南迁至此,面貌本就与南方部族人略有相区,加之在穆屏州求学三年甫归,身上还是穿着中原腹地人的惯常衣衫,须氏部族一看他中原人打扮,倒也不敢妄自杀了,几个人一扑而上,将手无寸铁的沃镶押到了须氏王的坐骑前。
须氏王领兵跟殳lun打了九个月,军中行兵粗简,已是久不见此清雅殊色,当下色心顿起,就地驻营,当晚便将沃镶强行占为己有,自此之后夜夜缱绻,宠爱极甚,沃镶当机立断假意与须氏王周旋,暗中窥得须氏军机无数。一个月后,须、殳两军交战,殳lun军突袭成功,须氏溃撤五十里回至主营,沃镶趁乱逃出,逃至殳lun军之处,献出他在须氏军中周旋之所得,得以面见殳lun王。殳汉乃一代英武之主,得了军机地图,立刻沿路追剿,两月之后大败须氏军,成功夺了须氏土地,其间沃镶辅佐殳汉左右,以其在中原苦学之智计进献佳谋良策无数。得胜回城之后,沃镶哭祭了亡父之灵,随即蒙殳汉点招,又跟随着四处征伐去了。
两年之后,殳汉有沃镶一路相辅,陆续平纳周遭数小部族,终于一统殳lun地界,成了真真正正的殳lun王。此时殳汉早已对沃镶爱慕已久,不计沃镶已非稚雏之身,昭告全族立沃镶为王后。
“王后?”秋纷听到这里,眉尾轻轻一挑,有些惊讶道:“立后之事,与契夫人并非同理罢?”
“当然不一样。”尉迟舒点点头,续道:“方刚开始殳氏一族里也是有人反对的,毕竟契夫人一制虽然由来已久,但男子为后还是头一遭。但彼时沃镶功绩着实太大,那殳汉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慢慢地就也被默许了。后来有传说,沃镶册封那日王宫上虹起七色,宫内飞入香蝶无数,整个都城都是一片清香,加上‘镶’、‘香’二字本同音,从此坊间便开始唤沃镶‘香郎’了,那之后沃家一族尽入都城谋事,沃家酿的酒更是被殳lun王指为国酿,渐渐流传下来,人们便唤这酒‘香郎酒’了。”
这故事当真有些传奇,秋纷不知想到了何处,半垂着眸子望着一侧跳动的烛火竟自有些感佩,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声,道:“原来香郎酒是这么个典故,今日倒当真是长了见识。”
尉迟舒一直瞥眼偷偷端详秋纷神色,直到此时方才瞧出门道来,心中一跳之下差点儿想一拍自个儿大腿,心想莫不是那容先生那一击给自己敲得傻了,怎么这都看不出来呢?这位主子多半是担心老夫人回了拂辉城,不答应他跟自家侯爷那事儿啊!心中虽是想了明白,但这等闲私之事又是岂容得自己胡乱开口的,暗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赔笑道:“些许道听途说罢了,秋宫主且当个故事随意听听,随意听听……”
秋纷抬头看他一眼,见尉迟舒那一对狐狸眼不知何时又笑弯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