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纷暗自咬牙,一边驾着瞬云仍自不放地追那黑衣人,心念却是速转。
忽然之间,前方数十丈外乍出一声极为尖锐的惨呼,只见一个纵马狂驰的闵孜士兵手起刀落,扬手便将仓乱逃出的一个农妇砍翻在地,那农妇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兵刃已是穿胸而过,血溅当场惨不忍睹。
四周的农夫村妇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呆了一呆之后,俱是吓得惊声大叫,慌不择路地争相往外逃,那百余耀阳士兵竟一时拦之不及。
那边冲出大营的闵孜军也已有上百,这些人早已在方才乱战之中杀红了眼,归国心切之下更是杀戒大开,慌不择路的村民只要挡住前路,必是立刻惨遭杀手横尸道边,一时惊呼惨叫此起彼伏,马蹄乱踏血rou横飞。
尉迟舒彼时正在苦劝一个不愿离开的年长老妪随军撤走,听到那声惨叫之后猛然回头去看,见到那骇人的屠戮场面,足足愣了半晌,这才猛得醒神过来,拉过身旁最近的一个耀阳军士,急道:“快!去阻闵孜军!”
俞颂对尉迟舒之器重耀阳上下谁人不知,眼下这乱军之中,尉迟舒的命令便是头等之事,耀阳士兵个个俱是骁勇,眼见这帮闵孜军杀害百姓早已是怒火滔天,尉迟舒此令一下,便纷纷提了兵器冲杀而上。
与此同时,远处的大营传来一声轰然的断裂之响,营口一颗壮有百年的巨树应声断倒,火势迅速攀延上来,在方才营中缠斗幸存的闵孜军和耀阳军尽数冲了出来,飞踏的马蹄掠过农田,转眼之间便加入了此处的战团。
这一下不论敌我足足冲进了数百人,尉迟舒身边本由五个军士贴身护着,情急之下又分了两人强行抬了那老妪撤了出去,此时身边只剩三人,最先冲进战团的还是那已然不要命的闵孜降俘,两方这一相碰更是杀了个你死我活,乱军之中己方的人早已冲得乱了,那三个军士只得拼得性命不顾,且战且退地将尉迟舒往外推。
秋纷一边紧追着那黑衣人不放,一边双目不离尉迟舒方向,眼见尉迟舒由那三个军士护着已渐渐退到外圈,两骑一前一后已然奔到离他不到五丈之距,蓦地斜地里窜出一匹马来,从那黑衣人面前横奔过去,手上长刀明明晃晃,高高扬起手来便要砍向身侧刚好空无一人的尉迟舒!
尉迟舒一路狂奔至此,正自缓了口气转头过来,看到眼前那人也是呆了,他手无缚鸡之力,对方又是横刀大马居高临下,这一刀砍正下去,定定然的是当场毙命!
秋纷脸色剧变,正待一跃而起,却见驰在先头的那黑衣人凌空一个抽剑,忽然一剑闪电般疾疾刺出,从背后直直贯入了那闵孜士兵的后心,那稀世兵器利锐异常,切断肌肤血脉之后仍自不止,“噗”得一声便从那士兵身前穿了出来,溅出一大片飞天血花。
黑衣人“唰”得一声抽出长剑,那闵孜士兵毙命之后仍旧僵持这方才那举刀姿势,身子却已坠下马去,眼看那一倒迅疾无比刀锋仍旧向着尉迟舒,闪瞬之间那黑衣人一个矮身,一肘将那士兵尸体撞了开去,随即伸手一抓,便将尚自呆怔的尉迟舒提上了马来。
这一下倒是远远超出秋纷预料,当下连惊愕都来不及,一夹马肚连忙追了上去。
尉迟舒刚刚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惊魂未定之下着实呆了一阵,等反应过来时,人早已被拉上了马背,牢牢固在方才那黑衣人臂弯之中。
但是,尉迟舒何许人也,跟在俞颂身边五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惊之后立刻便恍过了神来,顺眼一瞥,便见紧紧追在其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秋纷,心思电转之下立刻明白了眼下情形,趁其不备抬手猛地一拉,瞬时便将那黑衣人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棱廓分明的线条,相当挺直的鼻梁,一对锐气的眼睛烨烨有光,整张脸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又透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那黑衣人全然没有料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文士竟有胆来这一手,愣了一下,随即俊眉凛然一皱,将那面具劈手夺了过来,扬手狠狠一记手刀便切在了尉迟舒后颈之上。
尉迟舒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蓦地一软,顿时便浑然没了知觉。
那黑衣人一手紧紧抱住瘫软的尉迟舒,重新将那面具戴上。
此时两人在马上一番纠缠自然放慢许多,秋纷那瞬云神驹如飞越奔越快,眼看已要追上,秋纷抽出惜坤剑,翻腕一转就向那人背后刺去。
黑衣人耳尖一动,长剑反手一递,“锵”得一声格了开,随即不待秋纷再发第二招,扬手这么一抛,凌空便将尉迟舒整个儿丢了过来!
秋纷一惊,连忙一个勒马,瞬云狂奔之下猛然停住,高高扬起前蹄一声长嘶,秋纷足下一点凌空跃了出去,半空之中拦腰搂住尉迟舒,在他肩上腰侧一带一转,稳稳抱着他落了地。
这一接一落之下,再抬眼看去,那黑衣人早已奔了远去,不可能追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