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颂抬起眼,只见历熵站了起来,一边抚掌赞好,一边道:“看来这耀阳水土果真养人,当真是歌甜人美,教人大开眼界。”
俞颂不动声色,擎了面前的玉杯向历熵方向一递,道:“熵殿下喜欢便好。”说着微微抬手一挥,周遭鼓乐之声顿止,几位美艳舞姬闻声,笑意盈盈地挥扬水袖,向俞颂缓缓施了一礼,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历熵仰头喝尽杯中酒,将酒杯搁在一边,唇角一扬,续道:“想来本是我闵孜几个不知管教的兵卒叨扰了耀阳侯,耀阳侯却这般盛情款待,倒教本王子惭疚得很。不过,这方才赶得急了倒是忘了,临行之前本王子为耀阳侯特意寻了件小物,虽是仓促之下略显薄陋,若可权当闲时把玩之物,也好聊表本王子愧歉之心。”
话音一落,心腹卢良立刻起身挥手,立时有两个侍从捧了一只三尺余长的Jing致木盒进了厅来。历熵上前数步,走到那木盒面前,左右看了看,确认毫无磕碰之后,抬手示意侍从捧上前去。
俞颂接过那木盒,搁在面前的案几上,但见盒上繁花缀叶雕工极是Jing细,四角更是包了金边,显然并非历熵所言的“闲时把玩之物”,乃是真真正正贵器一件。
秋纷抬眼望向历熵,清灵的水眸扫过那不露破绽的神情,似乎想从这其中读出什么,最后视线一定,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历熵与秋纷目光一交,眼角陡然便轻轻跳了一跳,连带着心口也剧烈冲撞起来,慌忙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秋纷仍旧盯着他,水眸之中却渐渐浮起笑意,一手将那木盒扶近了一些,道:“难得熵殿下如此有心,我们也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勾手一抬,将那锁盒的金扣挑了起来,反手一翻,将木盒轻轻打了开。
一道极为柔和的润光滑过,盒中赫然躺着的,是一柄全由白玉制成的佩刃,俞颂微一挑眉,探手握住刃柄将那玉刃擎在手中,上下打量起来。
闵孜盛产白玉,但质地如此透亮且形状如此巨硕的也着实罕见,更不用提那白玉通身上下不含一丝杂色,自是价值连城;再看那雕工,自刃柄向刃身雕线一气呵成,刃柄处浮纹清晰细致,刃身处竟如真刀一般轻薄晶透,仿佛吹发可断,当真巧夺天工。
俞家以武起家,历代子孙均是沙场上的万人敌,对那刀枪剑棍自是别有一番喜好,这玉刃工巧质绝,俞颂一看之下,心中倒也算是满意,指节分明的手指滑过那莹透薄刃,道:“果然是绝世之物,有劳熵殿下费心了。”
“诶,”历熵微微一笑,道:“宝刃英雄,乃天作之合。我闵孜白玉质硬性韧,愈大者愈坚,本王子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此物。据闻此刃虽为白玉所制,却可断金削铁,但想来耀阳侯秋水刃在手,这玉刃大抵也算得上是凡物了,不过,倒是可以权表我闵孜心意,籍此物顺祝耀阳侯早日踏平大昌腹地。”
话音一落,白奉只觉后背脊骨一紧,转眼看向自家主子,一边的尉迟舒也眯起了一对狐狸眼。
俞家世代皆忠良,一朝扛举义旗清君之侧却反被诬为反贼,这原是俞颂最为怒恨之事,如今万般无奈之下拥兵北进宏业初展,虽然自立之事已成事实,但手下人人心知肚明这其中因果,断没有人胆敢去拂他这片逆鳞。
这历熵不知是无心之辞还是有意为之,言里话中分明了便是在提醒俞颂耀阳军乃叛逆大昌的反贼。
“呵。”俞颂淡淡哼了一声,搂在秋纷腰间的手微一收紧,秋纷眉心微动,一手覆上他揽住自己的大手,柔缓地轻轻抚着。
俞颂神色未动,一双Jing邃的眸子仍然不离那玉刃,蓦地眸中锐光一闪,随即手腕一动,带着那玉刃“刷”得一声在空中挽了个花,猛地挟着凝重劲气便向面前那酒杯砍去。
酒杯乃Jing铜所成,那玉刃虽为难得白玉所制却又岂能当真断金削铁?何况那刃身薄成这般,便是轻轻一磕都可碎去一角,被俞颂这般运劲削砍,岂不当场断为数截?
历熵领来的卢良等数名属下纷纷暗自捏紧拳头,只待那玉刃一断便要有所动作,白奉眼角微眯,只盯着那几人动作,一手按住了藏在腰后的一支短小匕首。
眼看那玉刃就要触上铜杯,俞颂手腕忽得一住,玉刃在离那铜杯不到半寸之处停了下来,所停之稳,就连最薄透之处亦不见半丝轻晃。
尉迟舒暗暗松了一口气,偷偷拿手按了按自己胸口,谁知还没按上两下,但听“砰”得一声碎裂之响,炸在早已针落可闻的宴厅之中极是扎耳,慌神之下急忙转眼去看,只见那铜杯竟自就中一分为二的断了,破裂之处整齐平横,乃是俞颂隔空剑气所致。
俞颂倒转刃柄,将那玉刃放回木盒之中,道:“果然是件好物,本侯便先谢过熵殿下如此厚礼了。”
“且慢。”历熵上前半步,脱口道。
俞颂一挑眉尾,就着居高临下的位置睨了他一眼。
历熵背在身后的手握了紧,复又缓缓地松了开,道:“一件薄礼而已,耀阳侯随便把玩把玩便是了。”微微一顿,又道:“其实本王子此番前来,其一自是为了聊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