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感觉自己离原地去世就差那么一点了。
直到他听见苍殊的声音:“纪修?你在这做什么?”
这…这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装不知道?
苍殊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后脑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搞刺杀呢?”
“不是!”纪修稳了稳,“弟子有事而来。”
既然有暴露的可能,他当然准备了说法。
苍殊只是开个玩笑,要是有杀气他早醒了,而且纪修真要对他动手也不会采取这么粗劣的手法。但,深夜而来,能是什么正经事啊。
他倒要看看纪修准备怎么糊弄他。
苍殊盘起一条腿,肘支其上,撑着脑袋,姿态慵懒。他挑眉示意纪修往下说。
纪修单膝跪在床边,微微抬头看着苍殊。“弟子近日察觉对一人恐生爱慕之情……而弟子想要斩断此情,想求师尊相助。”
他,A上去了!
苍殊眉心一跳,已有所觉。“怎么帮?”
“这要看师尊有何建议了。”
“是谁?”
纪修面无表情,而目光灼灼:“是您,师尊。”
苍殊沉默。
虽有预料,但还是觉得荒诞。
他早有领教爱情的莫名其妙,也仍是觉得纪修会对他产生好感属实没有道理。他对纪修做了那么多惹人反感的事,他给予的好纪修也都知道是目的不纯。就这,还能喜欢上,斯德哥尔摩?抖M?
不过,他观纪修神色沉静平淡,此来的目的也是斩断孽情,料想所谓爱慕应该也没有多深。感情难自控,但纪修的判断却非常明智,他便感到了一阵孺子可教的欣慰。
话说回来,这几个月纪修的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事。
“为师明白了。但这种事主要还是看自己,外人帮不了什么,除非有什么秘法可以改变你的记忆或情感,不过这种禁术为师还没听过。”苍殊居然认真地分析起来。
纪修听之看之,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快和委屈。他以为师尊会表现得更惊讶一些,更动摇一些的。
这么平淡的,事不关己一样,是因为早就发现了?还是爱慕者众多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者,自己的这份感情,于师尊而言…无足轻重?
纪修收敛起这些不太好的、几有些脆弱的情绪,告诉自己师尊这样客观理性地帮他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自己也要严肃一点才是。
“师尊说的是,弟子也知道需要自己堪破。只是弟子百思不解为何会对师尊生出这种感情——”纪修忍住羞耻以陈述的口吻剖析自己的感情,“若是找不到原因的话自然也就不知解决之法。”
安梓:……就我一个觉得,本人跟单恋对象一起心平气和地商讨怎么放弃这段感情,这个场面很诡异吗?
“弟子有想过,或许是受到了师尊的…一些影响。又或者(潜意识)想到师尊会对弟子…那般,潜移默化地就……”
“哦这样。简单说来就是近墨者黑,又怕我对你出手,想太多的结果就是想岔了。”苍殊就不用像纪修那么委婉斟酌了。
他神色轻松地笑笑,“这个简单,你心里头踏实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为师不介意以心魔起誓,绝不会对你出手也不会对你产生爱欲之情,这你就可以放心了。”
咚——
这一瞬,心脏像坠进冰窟似的,冷得刺骨,抽痛。
十指不由自主地一颤,蜷缩。
纪修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心口,手在身侧都抬起来了,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此打住。而就这一会儿,他便看到苍殊从先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姿势端正过来,举起了右手。
“我苍殊愿以心……”
“啪!”纪修突然抓住了苍殊的手腕,用着堪称失控的力道,打断了苍殊的起誓。
这是何等的僭越!
然而纪修却顾不上了,突然爆发的巨大恐惧让他理智全失。
待一瞬间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一点点放松开来,后怕的感觉还犹自萦绕在心间。那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差一点就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的恐惧。
目光聚焦到了师尊波澜不兴的双眼上,纪修才回过神来,带着对自己刚才行为的心惊、和怕苍殊看出什么的心虚,他连忙跪下,“弟子失礼,还望师尊宽恕。弟子只是一时心急……”
“弟子,弟子担心以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不能算是自己正面问题、堪破情理,便也算不得是道心Jing进,这才是真的后患无穷了。”纪修掩饰性地掰出一套套道理来,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而且,心魔誓言还是不要随便立下为好,师尊日后万勿如此草率了。”他家师尊都不长记性的吗?明明都吃过心魔誓言的亏了。
心魔誓言可不是心意到了就行,那跟白纸黑字似的,一口唾沫一口钉,字里行间都可能有空子可钻,你可以借此逃避违约,也可能因不够严谨而被人坑。
真不是闹着玩的